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登州外传第15部分阅读

    ,远处看不着,全被雨挡死了,低头看看,坝里的水混混的、翻滚着,早看不到水底了。俩先生领了李戬坝上转一圈,神气地一甩手道:“没事!淋了一宿,早就淋透了!”

    转头回屋里下棋去了!李戬拉了得禄吩咐道:“送饭时捎几坛酒水过来,都喝上几口,去寒!”这啥人哪,这个时候还不忘了去寒?

    府里的家丁护院风里雨里都走了一个晚上,再不拿风雨当回事,若没四叔镇压着,早就嘻嘻哈哈的闹开了。四叔也不象刚开始,小声说笑着便没听见一般,闹得声音大了才喝骂几句。看看左右无事,拖了高大壮实的护院一边说话,护院人有点憨笨,又是一个场子上习武的,全没点生分客套。就喜欢这个,少爷长少爷短的倒教人难受!

    护院嗓门子高,说话喊山一般,拖了离四叔远远的问道:“吼啥?低点嗓门怕把你当哑巴卖了?若是叫四叔听着了,不是自己找骂?”

    护院咧嘴傻笑:“没,天生,嗓门大,倒不是特意的!”

    “光听旁人喊你柱子,大名叫啥?”

    “啊,打小爹便喊柱子,旁人也跟了喊,爹没说过大名。”

    “那你姓啥啊?”

    护院挠挠头,为难道:“俺可闹不懂,爹好像是姓曲,跟了师傅又姓王,到底该姓啥俺闹不懂!”哈,这倒热闹!

    “那你咋到家里的?姓啥都闹不懂?”

    “七岁那年娘没了,便跟爹海船上呆着,十二岁上爹没了,旁人嫌咱能吃,没人要,便跟了老爷家里来,拜了师傅做了护院!”

    “啊,讨个娘子没?成天里光看你院里习武了。”

    护院扭捏着低声道:“看上夫人跟前兰丫头了,长的个高,便得个俺这样相配!兰丫头看不中俺……”

    话没说完就见护院横着飞了出去,六叔叉腰站了跟前:“长能耐了?少爷跟前乱嚼舌头,皮痒了?”

    护院麻溜的起来想躲了去,被六叔一把拽到跟前:“傻不楞登的,哪配得上我家兰儿。再听到这话,仔细你的皮!”

    老天爷,这方崇珂可还是惦记着兰儿姐呢,有这么个老丈人,嘿嘿,只怕当真前途是光明的、道路也是极其曲折滴!

    赶紧拿话叉开:“心眼死的,偏就一棵树上吊死?”

    护院喜眉笑眼道:“话说开了,俺也就死了心了,前些日子外村提了亲,聘礼都备下了,倒是比兰丫头还能干些,也耐看些,一眼俺便看中咧!”

    又横着飞出去了,伸手给护院拉起来:“你属鸡的?”

    护院直发楞:“俺是属鸡的,少爷你咋知道?”

    嘿,还真属鸡,难怪呢!气道:“笨的!属鸡的,记吃不记打!当了六叔面说别家姑娘比兰儿姐强些,不打你打谁?前面白挨了一脚?”

    护院揉揉屁股,道:“不妨事,打小给师傅打惯了,打不坏。”

    哈,这还成了受虐狂了?

    六叔作势要踢,护院实诚,赶紧撅起屁股伸手抱了脑袋,逗得六叔苦笑不得,指了护院笑骂道:“偏人家就稀罕你实诚!哪是个实诚人,瞎了眼把憨笨当了实诚!”

    骂完冲我笑道:“左右无事,便当闲话说道说道无妨。这柱子憨笨人,娘是王村人,当年随了王家迁过来的,后头嫁了登州去。爹在海船上做活计,姓曲,本是密州人,海上跑船多了,便在登州安了家。七岁上娘难产没了,只得跟了船上跑着,十二岁上遇大风,满船的人就活了这小子一个,船行里的人寻了密州老家,家里大妇当家死活不认。那时这小子正是半大小子吃死老子的年岁上,出奇的能吃却出不得力气,海上落水又受了寒一时调养不过来,船行里也不肯不收。还是老爷可怜他娘是随了东迁过来的,收了身边原打算端药送茶的,谁成想这小子憨笨,做不来这等事情,只得养好了身子,命在下收做徒弟做个护院。这小子虽说是憨笨心眼却好,只是兰儿心气高,看不上他憨笨罢了!”

    转头又冲护院喝道:“俺便是随了老太爷姓王,你若是感念老爷恩德,便再别提姓曲,跟了老爷姓王,往后便叫做王柱子如何?”

    护院忙不迭点头道:“打小便念着老爷恩德、师傅恩德,往后便叫做王柱子!师傅伺候老爷,柱子便好生伺候少爷便是!”

    打趣道:“若是如此,便该趁早娶了娘子,好好生几个小子,省的将来我的小子无人伺候!”

    六叔笑得眼泪都出来了,柱子却正色道:“正该如此!原本定好年前成亲,小的明日便下聘礼下月便成亲,省得少爷有了小子没人伺候!倒是少爷千万莫要嫌弃柱子生小子多了才好!”

    第四十六章 天晴了雨停了

    第二天天亮,风先停下来,四叔长长出口气:“风住下了,看来这雨也该没多少了。”

    没过上半个时辰,雨已经变成细细的雨丝密密地下着,到处跟起雾一般朦朦胧胧的。李戬、方崇珂睁开朦朦胧胧的眼珠子,冻得直打哆嗦。虽说是盛夏,这雨天,屋子里又湿,身上都没穿着多少衣裳,里外进出的也不干拢,到了夜里还真是寒气逼人。这俩小子,昨儿下黑,旁人是三口两口的驱个寒,他俩是隔三差五地驱个寒,还是驱个大寒、三九天的大寒,一来二去的,俩人全驱高了倒了一边猛睡,这睡到天亮,没冻死都算便宜了。

    天冷,睡觉都不能睡实成了,半睡半醒地睡猫觉,庄户人家烧不起炭,每天就是烧火做饭的那点子热呼气,贫苦点的屋子又不好,赶了寒冬腊月的,不小心睡实成了冻死个人是常事。庄户人家都知道,天实在冷的时候哆哆嗦嗦地睡猫觉,打个盹罢了断不敢睡实成了。这俩小子喝高了没顾这个茬,看嚏喷打的,活该!多喝我家多少酒!

    正偷笑呢,外边雨也变成了李戬打嚏喷一般,下一阵停一阵,一会急一会缓的,旁人全变得喜笑颜开,王庄上的人已经开始陆陆续续回庄上去了,单等雨停赶着地里忙活些收成,俩先生反倒是有点心事,坝上坝下四处乱跑评估着得失。

    四叔已经开始忙不迭的安置后事:逼了得禄飞车跑了机械厂定制个老大的铜锣,有事敲锣好招呼人手,决堤了也好敲锣示警;招呼得宝指派木匠赶造几条船,水面上有事也好派上用场……一件一件布置的妥帖周全。

    听着四叔安排人手坝上值守,冷不丁想起件事,忙凑了跟前小声道:“四叔,这坝上值守就派了瘸子叔如何,腿脚不便的,又是面包爹!”

    没等四叔答话,六叔眼瞪得溜圆:“个养不熟的白眼狼,派他作甚!”

    啊,咋回事?

    四叔皱着眉头沉吟半晌,方才说道:“少爷不知,这瘸子只怕是不敢用了坝上!”

    “为啥?做事不经心?”

    “那倒不是!这瘸子平日里倒也是个仔细人,做事倒也是用心……”

    六叔愤愤地插话道:“嘿嘿,只怕到了节骨眼上,自己便先尿了裤子吧!”

    六叔话说得无礼之至,若换了平日,四叔少不得要数落上一番,这次,四叔竟然还挺受用,耶嗬,这里头有事!看六叔欲言又止的样子,赶紧给加把火:“六叔,啥事?这等事情四叔定然不知!”

    六叔撇撇嘴:“他不知道?哼!碍了老爷面子,不便说罢了。老爷在世时便吩咐过,再不许旁人提及。哼哼!”

    没敢搭腔,这都扯上爹了,咋搭腔都不合适啊!六叔终是心直憋不得话,自己转了几个圈子,复又说道:“这瘸子本来便是我等的伴当。”

    抬手指指自己又指指四叔:“一般全是老爷亲卫,一起老太爷帐下效力,明面上是老爷护卫的,战阵上都替得挡过刀枪、过命的情分,别看平日里吵得乌眼鸡一般,节骨眼上都不含糊!”

    挑衅地看四叔一眼,四叔捋着胡子楞没吱声,六叔接茬说道:“瘸子是老七打逃难的死人堆里捡回来的,老爷见他机灵仔细便收了身边做个亲卫,平日里倒也贴心,愣是比六叔强些。东迁前这最后一阵,老爷与二老爷率我等落了单孤军苦战,这援军全没踪影,也就是这一阵后,老爷动了东迁的念头再未回返。”

    六叔眯着眼,浑身透着杀气道:“那阵仗,也就是王无敌带出的军旅,被西夏兵马团团围了,厮杀终日虽败不乱!夜里,老爷与二老爷拿定了主意,二老爷打头阵老爷断后,率着众人拼命厮杀冲出重围,老爷亲卫也是在这一阵中折损大半伤了元气。瘸子落在了后边,老爷回身再次杀进重围救出瘸子,谁成想,瘸子给吓尿了裤子只顾着自己逃命,全忘了护卫老爷。等我等救出老爷,老爷已经是血染征袍,连枪都举不起来了。老爷便是在这一阵上遭受重创再未恢复,王家也险些断了香烟后代!二老爷也是此战之后伤重不治归天。”

    稳稳心神,六叔继续说道:“老爷吩咐下来,瘸子虽说是见过几次阵仗,这等凶险的却是头次遇上,不许我等提及此事。我等心中虽是愤恨,却也不敢违命。只是东迁后瘸子自个无脸呆在府上,自个搬出王府去了。嘿嘿,若不是瘸子节骨眼上贪生怕死,老爷断不会如此重伤,王家也断不会如此人丁凋零。这等人,若是放了坝上,节骨眼上出点闪失可如何是好!”

    四叔低声道:“老爷早有吩咐不得提及此事,偏你多嘴?少爷听听也罢,只做过耳风便了!”

    六叔蹦的多老高:“若是说了不妥,怎的不早先说,偏等说过了再说这等无趣的话?”

    四叔笑骂道:“滚,滚远点!帮得上忙跟前凑着,帮不上忙趁早滚远!”

    难办啊,看来瘸子是犯了众怒啊!不过也确实是,谁愿意身边弄个这样关键时候掉链子的伴当?旁的不说,心里放不下,老是悬着!可面包是我哥们啊,说不出的投缘,瘸子叔腿脚不便,地里刨点食哪里填得饱面包的肚皮?旁的家里的老人,家里每年都有照顾,这瘸子,莫说是四叔不肯帮衬着,便是自个怕也没个脸面上门来。

    “四叔,这面包,自个亲兄弟一般,平儿兄弟少,就个姐姐……”不知道该说些啥,又想帮着面包,只得不停地重复着。

    这人也是,别说我是王家的小少爷,便是成了老爷也万万犯不得众怒,不是你想干啥就能干啥的,这事不好办!

    换了旁人,若是没了这些纠葛,便是有些不妥家里人也断不会起了同仇敌忾的心思,连四叔、六叔这般见面便抬杠的这事上也出奇的一致,旁人就更别说了。府里上下心齐,要么是四叔、六叔这般几十年的交情,要不然便是受过王家恩惠的,全拿了王家当自个家。也难怪瘸子叔当年呆不下去,爹虽说不怪罪,旁人谁能给个好脸色看?自古便没个不透风的墙,最难防备的便是人言,要不说人言可畏嘛!

    四叔脸上阴晴不定地转换半天,临了慢慢柔和起来道:“也罢,先前夫人也几次说起,毕竟是家里的老人能帮衬一把便帮衬一把,只是众人心下气恼,愣是劝阻下夫人。少爷也没个兄弟,怪可怜的,要说这瘸子不咋地,生个小子倒是厚道,不看瘸子面,只看小子!”

    正说话间,就听一阵的欢呼,紧接着屋子一下子亮堂起来,出太阳了?赶紧拉了四叔跑出去,哈,雨停了,日头也出来了,老长时间没看着日头,刺得人眼直发花。天上飘着的云彩明显的薄了也少了,都成一块一块的棉花一般。冲了远处望去,老大的一块水面,跟记忆中王屋水库差不多大,水波泛着光亮,远处山谷还雾气蒙蒙的,美啊!

    忍不住当头就来了一句:“水光潋滟晴方好,山色空蒙雨亦奇。”忘了是谁写的了,也早忘了这年头有没有这句诗,只是觉得应了景色,随口便吟了出来,寻常里便是逼了说也未必说的上来。

    “好,好,好个屁!”李戬这人坝上呆得久个,随庄户人家学的粗俗:“还顾得上吟诗,赶紧指派人手捞了水里漂浮的树干才是正事!没见远处山水还滚滚地涌来,拥着这树干一下一下撞着大坝?”

    指派人手?哪里还有人手?王庄的人早没个踪影,全回去忙活自家活计了,坝上只剩下府上的家丁护院的,有些明显没见过水,站了坝边上直发晕。

    “还有,河神呆得那片,前些日子树木没敢伐,怕惊了河神,水里泡些日子,只怕全连根漂起来,须当仔细!”李戬指挥着众人不断打捞着靠近大坝的树干,嘴里还不时嚷嚷着。

    都没搭理他,咋呼个啥劲儿?没看俩先生一边心旷神怡的多滋润?抖啥威风啊,该不是知道自己没几天好威风的吧,哈哈!边上拽过方崇珂,道:“呆这干啥?这雨都下了,不赶紧忙活你的事等啥?好歹也是家里的主事了不是……”

    方崇珂就是一愣:“还不是,前两天刚说下,还没定!”

    “没定?那今儿就算定了!若是嫌小弟说了不算,要不,小弟便请六叔过来商议商议?”

    方崇珂偷偷看看六叔,道:“跟李兄一样,就知道欺负小弟……”

    远远地躲一边,心情好,这些全不放了心上,都懒得跟方崇珂斗嘴。躲个没人的地方光顾着欣赏湖光山色了,不说别的,就是觉得舒坦,任谁看了都觉得舒坦,若是一生当个主户,守了湖光山色终了一生,倒也是逍遥自在!

    嗯,俺这人就这点好处,没啥大点的追求,啥轰轰烈烈啊、啥成就一番霸业啊全跟咱无关,就想着当个小地主的、守着一堆熟悉人,落个一身自在,顺便也构筑了和谐社会不是?嗯,满足了,还是当个地主好!

    太阳晒得人懒洋洋的,得好好晒晒,两天淋雨还没晒着太阳,人身上都有股子发霉的味道。远远的听见四叔冲瘸子叔喝道:“自家知道自家的短处,少爷起的头,自家拍了胸脯想想,若能变个人赶紧搬了坝上屋里住下,日夜尽心便是,家里主事的工粮自不会短你的。若不能,趁早滚远,再懒得理你!”

    懒得过去,也不好过去,四叔说的轻巧,看来娘提过几次,不是旁人拦下的,十有八九就是四叔!若不是四叔拦下的,咋会不跟娘通禀一声?主事的供奉四叔自个便定下了?嘿嘿,看着慈善的四叔,也不是个善茬子啊!

    也过圣诞呢,呵呵,白兰地喝多了,嘻嘻!

    第四十七章 用水不忘筑坝人

    全村上下没个闲人,就数我跟六叔、柱子清闲,哦,还有身后跟着的瞎眼和顺眼,满坝上的溜达。柱子水性好也会驾船,摇着木匠刚赶出来的小船满水库的溜达,美!

    我虽说是不怕水,黄水河里还差点淹死,可这么深的水看了眼热,还是不敢下去。柱子唯恐天下不乱,这边一个劲的怂恿着下水,刚动了心思,柱子已经被六叔一脚踹了边上。嗯,那就不下去,坐了船上指挥着柱子东转西转,倒也是兴致勃勃。

    水库中间靠西的地方,原本的一个小山头,四周被水给围住了,俨然一个小岛的模样,划船围了岛子转了几个圈,愣是没找着上岛子的路,全被半淹在水里的树木给远远挡住了,连岛子边都靠不过去,只得悻悻回了坝上。

    柱子心眼好,自打被四叔、六叔指派过来给我跟班便寸步不离,人又憨笨却又胆大,只要是我想,便是龙王殿二话不说也敢陪我走一趟,混没把自个跟我的小命放了心上。看我神色不快,凑了跟前禀道:“待俺府里寻了斧头过来,游了水里一路排着砍过去,不信上不得这鸟山!”

    六叔不通水性,坐了船上死死抓住船帮不肯放手,这一上岸便来了精神头:“急什么!呆上十天半月的,这树泡也泡死了,淹也淹死了,不比你砍过去省些力气?傻笨的!”

    站了坝上远远看过去,和谐啊,和谐社会啥样子?就眼下这个摸样,远远看着到处都是地里忙活的庄户人,忙也忙得高兴,全没了前些日子的焦虑,满世界就我一个闲人,嗯,很好,和谐社会提前实现了,挺好!旁人全忙我独闲,标准的和谐社会么!

    嗯,不对,远处和谐了,咋近处就看出不和谐了呢?瘸子叔那边山根底下赶工夫开几块菜地种瓜种果的,旁边老大块巨石下面包这小子正在玩攀岩,手一指,哪来的疲沓小子,还不与我拿下!

    瞎眼和顺眼得令,利剑一般冲了出去,一张狗嘴拽一只裤腿硬生生从半截腰拽下来,摔了老大一个屁股蹲。

    上前当胸揪住:“哪里来的小蟊贼,不赶紧地里帮忙,爬了石头上厮混甚么?”

    面包伸手就给把手格开,一边揉着屁股一边埋怨道:“都摔了这些下了,还让条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