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登州外传第15部分阅读

拽下来摔跤。”

    转头看看六叔,低声道:“地里爹不许插手,逼了习武,说俺打小身子虚胖、手脚笨,守了这大块石头爬上爬下练练身手。”

    哈,原来这样啊,看看巨石比房橼还高,原本便是筑坝剩下的一块,前些日子倒忘了给移开了,杵在坝边上孤零零的有点别扭。忽地灵机一动,转头说道:“柱子,赶紧找几个石匠过来,有用!”

    柱子转头便走,六叔一把便给拉住:“做啥?这大忙的时候哪里去寻石匠来?哪个石匠家里没个几亩地的伺候?”

    转头又冲我说道:“少爷招呼,石匠自然不好不来,只是旱了这长时候,若是不急,等忙过这阵子再寻石匠不迟!”

    面包接口道:“鼻涕虫处石匠木匠都有些。”

    都忘了这茬了,机械厂里木匠、石匠都养着几个,也不种地,手艺却是一等一的好!

    “六叔说的在理,旁处不用去,只管机械厂里去寻江头,若是活计不紧,寻几个石匠过来,带好家把什,有活!”

    江头不知道啥事,风风火火地赶辆马车拉着几个石匠和一车的家把什过来,伸手拖过个年岁大的:“那啥,这块石头看好没,靠着大坝这边,弄出个面,刻上些碑文。”

    “成!”答应一声二话不说,招呼人便动手搭架子。

    “平少爷,这碑文刻啥?”江头一边擦着汗一边胡乱见个礼。

    啊,刻啥?没想过!

    这到底刻个啥?光想着立个纪念碑,这碑文写啥好?哪个写啊,好像对我的文学水平而言,有点高难!

    怒了,写不出来好的,咱就来简单的。

    “简单,正文只写“用水不忘筑坝人”。”

    嘿嘿,不是有个“吃水不忘挖井人”么!看来我的文学造诣已经令众人叹服。

    “就这?”

    “嗯,还有,小点的字写上:“政和五年,登州大旱,李伟、李仲携学生李戬率王村三千百姓筑此大坝,拦成王屋水库,造福一方黎民。””

    “看啥,就这些!”

    江头小心翼翼地回禀道:“平少爷,碑文好像没见过这样的,不如请了登州有名的先生重另起一个?”

    “起啥?事儿说明白了就成!就这!”

    石匠为难道:“回少爷,只是小的不识字,如何刻得?”

    不识字?糊弄谁呢,不识字你当个啥石匠?定是嫌这不像个碑文找托词,旁人写了指不定胡天盖地说些啥。

    “就这,不改,不识字好办!”

    六叔、柱子还边上起哄:“就这,不改!任谁都看的懂,这碑文是给村里后人看的,找个先生写了便没几个看得懂!”

    随手要了纸笔,墨汁淋漓的胡乱写一篇扔给江头,有江头在,咱还不管了。

    眼瞅着碑文刻好正向上涂抹着大红的朱砂,赶紧跑了王庄寻两位先生,俩先生没见着只看着李戬冲了桌上摆的书信苦笑,见我进来,指了我骂道:“偏你多事,没事立的啥石碑?”

    没理这茬:“先生呢?”

    “先生一早留了书信飘然离去。王兄好手段,一个石碑便害得在下卖给了王家!”

    “啥?啥意思?”

    李戬叹口气,指指桌上书信说道:“先生命我留了王家五年,陂塘之事不归置妥当便回不得登州。”

    乐了,道:“李兄本就应了小弟这陂塘之事,先生吩咐下来李兄也不过是师出有名罢了,放心,短不得你的酒喝!”

    李戬担心道:“应下的事自不必说,在下万不会推诿,只是几年见不得先生,先生又上了岁数……”

    赶紧捧起桌上的书信细细看一遍,没太看懂,只怪先生字写得龙飞凤舞的,无奈地把信扔一边,道:“李兄勿忧,先生不许李兄回登州,难道小弟不能请了两位先生王村住上几天?更何况当初请先生出山时先生便有言在先,想着能常回来看看大坝。心里话,王庄上的这院子便没打算派了旁的用场,单单为两位先生备着。”

    李戬低头想想,展颜一笑:“王兄所言极是,在下看先生这书信也是觉得先生心境甚好,只怕是先前十几年的心病全都放下了。在下适才心急之下,却也是想的左了。”

    唏嘘良久,李戬忽地j笑道:“先生那边桌上还留了几个字,也不知道是留给谁的。”

    留给谁的,谁管!拿来看看再说,三步两步跑过去,便见一张之上金戈铁马地写着:“文辞粗鄙不堪”,啊,晕!

    再看另外一张纸,上面写得龙飞凤舞的几个大字,没看懂,厚了脸皮拿了李戬跟前:“李兄,这上面写的啥?小弟刚进学……”

    李戬鄙夷地看我一眼,清清嗓子,拿起来抖一抖,再鄙夷地看我一眼,拖长了声调:“听好!写的是:“其情可鉴!””

    哈,俩先生没恼,这就好!再不理旁的,拖了李戬就往坝上走,俩先生不在,拖了李戬去剪个彩好歹也算应个景不是。

    咦,不对,这都忙活些啥?正面的碑文早就起好了,大红的朱砂染的鲜亮,这石匠都跑了边上忙活些啥?

    江头看我过来,擦着汗上前禀报:“平少爷,两位李先生差了人过来捎话,碑文加一个!”

    “加啥?”

    “靠了水库这边,大字刻上“河神佑护”,两位先生说不敢贪天之功,两位先生还说……”

    “还说啥,一气说完能憋死不成?”

    “两位先生还说,这水库的名称倒是不错,水塘果真是不能形容咱这条大坝的功效,先生说,平少爷虽说文辞粗鄙,这个名字起得倒是贴切!”

    整个一个哭笑不得,就不懂了,就立个碑文纪念一下,咋就这么多的想法?还啥都往河神身上谦让,没河神便不筑坝了?

    没法子,一挥手道:“先生咋说便咋办,赶紧!又没缺了工钱,至于这么磨磨蹭蹭!”

    这边胡乱找茬乱发脾气,石匠头却不爱听了,打架子上爬下来过来禀报:“回平少爷,这刻碑,俺不讨工钱!也断不敢偷闲耽搁的。”

    “啥?不要工钱?白干?这咋成!”

    石匠正色回道:“回平少爷,我等正是白干!几位先生操持着,众人齐心用力,王家行善,河神显灵佑护,筑成这水坝拦了河水,得了好处的是下边河两岸的村里人,得了刻碑的差事是我等之幸事,断不敢不知好歹再收工钱,机械厂里这几天也算是歇工,不领工钱。”

    江头一边小声帮腔:“若真是收了工钱,只怕村里人要戳一辈子脊梁骨哩!”

    实在是无言以对,看石匠上下忙活的认真虔诚,总觉得自己融不进去,感慨着转身离开,也不骑马,索性溜达着往家里走,一路胡发感慨,民风淳朴、人心诚啊,怨不得当初机械厂里提及“忠勇诚信智”时众人对忠、诚、信异口同声,好人啊,这才叫和谐社会不是!若是再加上个河神,简直就是天人合一,更和谐了!

    第四十八章 磨坊

    不对,有人哭!这都和谐了,咋还哭的这么惨,听得人抠心挖胆的。

    顺着动静找过去,村北,半新不旧个院墙,三间茅草屋,哭的凄惨,门口还进出着几个府里的下人。这咋,府里下人作威作福闯祸了不成!

    伸手招呼过来一个,问道:“这咋啦,哭啥?”

    压着嗓门回道:“筑坝时石头砸了,拖了俩月还是没了,撇下仨半大小子跟婆娘,正出殡呢。”

    “啥,筑坝石头砸了,早先咋没听说?”

    这筑坝还筑出工伤来了,还砸死人了?这安全生产咋搞的?这善后咋整?想想脑袋老大。

    “砸了几个,有旁人没?”

    “轻来轻去的不算,就砸了仨,这家一个,村东一家父子俩一起砸了,小子当时就没了,爹折了几根肋骨、废了条胳膊,家里养着呢。”

    “啥,就筑个水坝,就砸死俩人,还残了一个?挑头的干啥吃的!”怒了,筑条坝死俩重伤一个、轻伤还没算,这哪门子的事儿啊。

    下人莫名其妙道:“少爷,筑偌大的水坝才砸了这几个人,便是官上也算是少的了,况且管家老早吩咐下来给加了钱粮,各家都是千恩万谢的。”

    想不通,家里顶梁柱没了,补点钱粮就成?心里憋闷,我不就弄条水坝吗,这咋还出人命了?这几天的好心情一家伙全没了,就这还和谐,和谐个屁!

    心里有火发不出去,一路踹的石子乱飞,吓得俩狗躲得多老远。

    柱子没眼色,狗都躲了他也不知道躲躲,还冲了俩狗傻乐,气的上去便是一脚,柱子没咋地,自个倒是差点摔了地上。

    爬了山头上远远看着几个人抬了棺椁朝茔地里走,后边稀稀落落的跟了一串人送殡,越看心里越不是个滋味,这孤儿寡母的后边日子咋过?咱不是个慈善人,可这毕竟是,唉,咋说呢!

    若是放了后世,说啥也能找个活计挣点钱养活下孩子,可放了这时,下不了地再没个手艺哪找得到个吃饭的活计?家里是断不会收的,家里收的护院下人,要么是跟王家几辈子的实诚情分,要么是打小从外边买来的孤儿,除了王家再没了旁的亲近人,不为别的,使唤起来放心。这寻常庄户随便便能进了王家,那还不乱套了?便是上次给方崇珂弄成家里主事,后边还挨了四叔好一通数落。

    改嫁?若是抛了仨小子改嫁,大人是找了活路,可这仨小子只怕不易,这仨小子甭管是放了谁家都难养活。若是带了仨小子改嫁,嗯,只怕没人肯娶,一个婆娘四张嘴吃呢。

    那,那就剩下一条路,村上也有不少没讨婆娘的光棍汉,胡乱应付几年便养得大仨小子。只不过,咋就有逼良为娼的感觉呢!

    得给这家人找个出路啊!要不咋成?

    站了坡上,日头虽说毒,可这风一刮倒也凉快,看着树枝给刮得忽忽乱颤,这牛顿看着苹果落地就琢磨出个万有引力,咱咋连个吃饭的活计都琢磨不出来呢!

    那边出殡的开始漫天洒着纸钱,风一刮,吹得漫天飞舞的。冷不丁心里一动:“柱子,咱王村老是刮风么?”

    柱子随口答道:“可不!咱登州府都是,风多,一年里倒有大半年工夫刮着风,数九天里不怕冷只怕刮风,风一起人外边走一圈都冻个半死。”

    哈,有风便好办!吆喝了俩狗,赛着跑朝家里赶,柱子懵懂懂的后面撵着。到门口停下,喝道:“赶紧,机械厂里,招呼鼻涕虫过来,给他看个好玩意儿,顺便寻个木匠回来!”

    书房里找张老厚的宣纸,方方正正地裁下一块,角对角一折、再角对角一折,顺了折痕剪出四条口子,扯着四个角中间一拉,钉子一穿扎了小木棍上,院子里迎风一站,哈!纸做的风车,风里转的欢畅!多少年没玩这个了都!

    鼻涕虫眼都看直了,多老远跑过来,一把夺过去满院子跑的欢快,拉都拉不住。

    “做啥,没见过这个?别闹,有正事。”

    “没见过!谁家舍得拿了上好的白纸做玩艺儿?”鼻涕虫停下来说话,腿不动了,手拿了风车迎风玩着,不住眼珠地瞅着。

    这年头没这个?不会吧,连个风车没有?

    “看好,就这,改成木头的,成不?”

    “成,木头的结实,好玩艺儿!”

    “就知道耍,正经物件!”抢了风车,调转把手就在地上划拉:“做大的,一根片子一两丈长,风里一吹,知道啥样?”

    鼻涕虫眼珠子瞪得溜圆:“做这大的作甚?却要装了哪里去?”

    “看好,装了房顶,屋里放上磨盘、碾子啥的,就这样连起来,风吹了推磨。”

    “啥?风吹了推磨?”鼻涕虫天方夜谭一般。

    “有啥稀奇的?回去寻几个人好生合计合计,成不成给个回话!”咋能不成,不就破个风车么,随了风车建个磨坊,不费牲口不费人力的,孤儿寡母的守了磨坊,但凡勤快点不也饿不死人?

    哈,牛顿算个啥,万有引力吃不饱肚皮,咱盗用的磨坊养得活一家子人呢,这年头,磨坊可比万有引力顶事!嘿嘿。

    拉过来木匠接茬指点:“叶子,三片,板子是斜的,船上的帆一般,才能吃得上风力。三面尺寸分量相当,一边沉一边轻可不成,不耐用……好歹先小点做个模样出来看看,那啥,四片叶子也成。”

    说完不管了,把个满头雾水的鼻涕虫和木匠赶走,满院子乱溜达胡得意,哈,世界终于和谐了,在王家平少爷的一力主持下终于恢复了和谐,不得了的成就!

    半人高的风车杵在院子里唧唧妞妞地转着,牛皮做的皮带,带着些奇形怪状的轮子一下一下推动着磨盘转着,磨盘做得细发,精巧的玩具一般,边上杵着几个红着眼珠子的工匠。

    “嗯,还成!”冲门口站着的婆娘和吊着胳膊的老汉招招手:“看,磨面的磨盘,换了碾盘也成,风刮着就能动弹,不用牲口不费了人力气。一家给建上一个守了吃饭,也能养活下一家人,咋样?”

    老汉咳了半天,总算是喘过来口气:“回平少爷,这磨面啥的左邻右舍的帮衬着倒也不是啥大事,单为了这个,为着省些气力,可不敢再让主家破费钱粮,再说了,家里也没这许多粮成天价碾康磨面的。”

    都给气乐了,啥人啊,守了这个家什就知道自家里用?

    “那啥,这风吹的磨盘不是单给你家用的。家里建个磨坊,帮了村里人磨面,也能挣口吃食不是?”

    “磨坊?”老汉明显没反应过来。

    满脸菜色的婆娘倒是个利索人,上前粗粗拜个万福道:“回平少爷话,这村里人缺的是粮、多得是气力,谁家吃米吃面的不是一天推了一天吃的?任谁家也舍不得折了粮送别家磨,便是剩下的麸皮谷糠的,寻常年景留了喂猪,眼下这年景也都是填肚皮的吃食。况且,左邻右舍的,平日里有事哪家不是相互帮衬着?家里便是有了这风吹的磨盘,村里人过来磨面也收不得粮,若真是收了,没人上门不说,只怕出门便被村里人戳脊梁骨哩。”

    啥,咋这样啊!啥叫出力不讨好啊,啥叫自作聪明啊,啥叫闭门造车啊,看我就成,这就典型的三个代表!都给气晕了,辛辛苦苦想出来的招数,鼻涕虫几个人几天的工夫,叫这婆娘几句话便全扫到到了黑影里了?

    心里还存点儿侥幸的想法:“仔细想想,当真没用?”

    “当真无用!”俩人想都不想,一起肯定地点头。

    “成,成,便算我多事!柱子,给这风车送了王厨子烧火去,再懒得看,赶紧!”

    满肚皮的邪火出不来,噎得我满院子直蹦达,柱子蒲扇般的大手提溜小鸡一般抓了风车便往厨房里送,心疼得鼻涕虫直跳脚,见我窝火还不敢出声。

    还没半盏茶的工夫,胖厨子呼哧带喘地跑过来道:“少爷,烧不得,烧不得啊,派得上大用场!”

    “啥派得上用场?”纳了闷了,这风车跟厨子有啥关系?

    胖厨子拍了胸口半天才喘过来气:“少爷,这风吹的磨盘烧不得,派得上大用场啊!”

    “啥用场?”

    “少爷,这风吹的磨盘放了庄户人家手里委实派不上多大用处,放了府上却不同。府上一天百十口子用饭,两头毛驴拉磨还得推到半夜,若是建个风吹的磨盘,省了人省了力气还省了牲口,也省得推磨的厢房一屋子的驴粪味不是?”

    胖厨子话说的风趣,边上鼻涕虫也长长舒口气。

    “派得上用场?”弯转的有点急,一时没反应过来都。

    胖厨子连连点头。

    “啊,那家里便建上几个,你自去跟四叔说过。”伸手又指指老汉跟婆娘,无奈地摊摊手:“原本是给这两家寻思的法子,家里的精壮没了,好歹有个吃饭的家什,本没想着家里使唤。”

    胖厨子转头看看,回话道:“这事倒也不是啥大事,有家里帮衬着,做啥挣不下几口饭吃?”

    “啊?你有法子?”

    胖厨子腆着肚皮站了婆娘跟前教训道:“我说宝山家里的,你家宝山便是个榆木疙瘩脑袋,你平日里倒也机灵,咋宝山这一没了,你也成了个榆木疙瘩?没?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