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登州外传第29部分阅读

    拿啥养活这帮兔崽子?老子不收!”

    这边押运的都头陪着笑脸道:“大人好歹体恤下小的,都是奉命行事的,大人胡乱收了这般乱匪,小的也好回去交差不是?若说是囚犯多了,哪年不朝猪笼岛上送上个几百人,大人不是也一样收了?”

    “放你娘的狗屁!”虬髭大汉厉声喝道:“老子算不上啥好人,却也是爹生娘养的,这若当真是作j犯科的贼人,老子便是赶了海里淹死、锁了牢里饿死便也没啥。睁开你的狗眼好生看看,就这般兔崽子哪个是作j犯科的模样?若是当真运了猪笼岛上,只怕等不上一月,便是老子也得给一同饿死了!”

    “何人如此大声喧哗,朝廷的旨意哪个敢不遵从?”远远的个声音厉喝道。

    抬眼看看,嘿嘿,赵知州领了一班衙役差人分开众人靠了过来,看来今儿这事有看头,就这些个流配的囚犯还劳动知州大老爷了?

    虬髭大汉快步上前施礼,道:“知州大人赎罪!非是下官抗命不尊,着实是下官无法遵命!大人自该知晓,这猪龙岛虽说是归着京东东路转运使大人提辖,可也归了知州大人您掌管着,这兵丁、囚犯的差粮也向来都是登州州衙调派着,这一年只派拨着三百囚犯的钱粮,却叫下官从哪里变出这千多人的口粮,请大人明察!”

    第七章 乱民(二)

    虬髭大汉快步上前施礼,道:“知州大人赎罪!非是下官抗命不尊,着实是下官无法遵命!大人自该知晓,这猪龙岛虽说是归着京东东路转运使大人提辖,可也归了知州大人您掌管着,这兵丁、囚犯的差粮也向来都是登州州衙调派着,这一年只派拨着三百囚犯的钱粮,却叫下官从哪里变出这千多人的口粮,请大人明察!”

    赵知州挥挥手赶开众人,压低声音道:“本官如何不知?这一干囚犯尚未到达登州地界,本官的奏折已是差人快马送到转运使大人处,只是转运使大人自有大人的为难之处,眼下尚未见回复公文。大人不妨暂且收下这一干乱民,想必转运使大人的公文不日便可传来。”

    虬髭大汉拱拱手正色道:“回大人话,不是下官抗命,自打大人到这登州上任,为这猪龙岛的奏折少说也是次,哪次见过上官的回文?这话好说事儿难做,以往作j犯科之人下官也不来多计较,只算这些个囚犯自作自受便是。只是眼下这些乱民,不过是为口吃食罢了,遇上个大赦自然便能回返家乡,却叫下官如何硬的下心肠?便是大人回头派拨下钱粮,猪龙岛巴掌大小的去处,放个屁便能从岛子东头打到西头,这隆冬一到,便是饿不死也能冻死大半,请大人明察。前任知州大人在时,便曾为这猪龙岛囚犯之事抗命力争,不是也未曾获罪上官?人命关天啊,大人!”

    赵知州略微一沉吟,却冲我招招手,我说呢,方才众人散开时却未曾有人过来撵我,眼下便没人比我更靠近这俩大人的,想必是方才刻意而为的吧。

    这赵知州乃是赵二公子的老子,算是我的长辈,这可是马虎不得。几步上去深施一礼道:“学生见过两位大人,不知两位大人唤学生过来所为何事?”

    赵知州微微一笑,压低声音道:“树人乃是犬子同窗好友,本官知登州五年有余,素闻王家仁厚,更兼之近来登州又有“鞠家书多,姜家、鲁家钱多,王家粮多”之说,想必树人绝不肯看这千多乱民没了粮吃岛上饿死了……”

    有点发晕,这王家啥时候又出来个粮多的说辞?便算是粮多,凭啥叫我王家拿了钱粮替官家养活这些乱民?若是流民,莫说千多人,再多些眼都不眨一下便给全收了,还不用你知州大人说话。

    眼下王村不缺粮食,这都两年三熟了咋会缺粮食呢,便是村里庄户人家手里的存粮都够吃上一年的,缺的是劳力。这两年寻了各种由头投靠了王村的庄户着实不在少数,家里也不当真计较,只要是能守着村里规矩莫拆了旁人家的台,睁只眼闭只眼的全收了下来,眼下这北王村都快赶上王村大小了。

    这千多人里便没见着个老弱病残的,一色的能出力的年岁,谁见了不得眼热?只是这些不是流民,顶着名头的乱民,我若是收了,不变成乱民头了?寻个由头便能拉出去砍了脑袋!可这若是不收,单单拿了粮食养活着这千多人,凭啥啊!

    不情愿,还不敢明说,开啥玩笑,不说这赵知州是长辈是赵二公子的老子,便没了这层关系,这登州的老大亲自开了口,哪个敢不给几分面子,还想不想登州地界上混了?

    照旧是恭恭敬敬施一礼,道:“大人吩咐,学生本该应下才好。只是这事万万不妥,若说是灾民、流民,不消大人开口,王家自不会吝惜钱粮。只是这千多人乃是造反的乱民,王家世代忠良,断不敢与这些乱民扯上干系!”

    赵知州指指虬髭大汉,微微笑道:“方才树人也曾听闻,这猪龙岛依照朝廷定制,乃是派拨三百囚犯口粮,往年也有不少多出来的囚犯便任其自生自灭,眼下这千多人犯人却着实叫人为难。”

    “啊,自生自灭?”啥意思,莫非连坐牢都不管饭吃?

    虬髭大汉不耐道:“家里有钱的便定期送来些钱粮,没钱的便扔了海里淹死,或是寻几个罪恶大些的相互间打死,总之莫超出三百便是。”

    啊,扔海里淹死,还有王法没有,咋能这样!

    嗯,看来还真没啥王法,看这虬髭大汉说得理直气壮的,这知州大人还一边微微点头,看来这猪龙岛上当真没啥王法。虬髭大汉无奈道:“没法子的事儿,只有三百人的口粮,不淹死几个,难不成岛上犯人一起饿死不成?上下无人不知,只是不说破罢了!以往好说些,眼下这千多老实本分的人家,造孽啊!”

    还老实本分,老实本分还造反?

    赵知州嘴唇没动,从牙缝里挤出点子声音,道:“确实是老实本份的庄户人家,官逼民反罢了,不是当真的乱民……”

    啥,赵知州嘴里都出来个官逼民反的话来,你哪帮的啊,穿黑衣保黑主你懂不懂啊,不过,若是连赵知州都这般说辞,想必这千多人不是当真的乱匪。嗯,不是当真的乱匪也不能收留,这书上留下骂名的有几个是当真该骂的?人言可畏啊!

    脸上堆着笑,摇头回道:“大人,学生若是依了大人之言,没的落下个资助乱匪的罪名,便是大人只怕也……”

    赵知州皱眉道:“本官早先也存了为民请命的念想,抗命不从,异地安置这千多乱民,若是上官怪罪,无非是个罢官的罪过,为这千多条性命,拼了这知州不做又有何干!只是这钱粮却是难办,这千多人一月上便是三百石的口粮,登州官仓里虽说有些存粮,只是这私开官仓乃是杀头的大罪,莫说本官,有哪个敢去触了这个霉头?”

    啊,私放囚犯,异地安置囚犯是罢官的罪名,这开个粮仓反倒是杀头的大罪,那若是灾年上赈灾咋办?

    赵知州又道:“本想将这些乱民先送了猪龙岛上,本官随后便向登州几个大家、大商号化缘捐粮,兴许撑上些时候转运使大人的回文便到了,兴许撑上些时候便遇着大赦,只是方才码头上见了树人方才记起,这登州王家安置流民却是行家高手!以往便是官家安置流民也是空费钱粮,王家安置却能四下里全落下好处,当真是高明!莫若这千多乱民便权当了流民王家安置着,也算是行善积德的好事儿不是!”

    低头沉吟良久,方才说道:“大人,若是单论安置这千多乱民,对王家自不是甚么为难之事,只是学生心下顾忌着,若是一个看不严实走失些个乱民该如何是好?”

    虬髭大汉快人快语道:“乱民若是交了你王家安置,若是有甚不妥自然任由你处置,莫说走失些,便是砍了几个也只当是病重身亡,这猪龙岛上病重身亡的也不在少数!”

    冲赵知州又施一礼道:“既是大人吩咐,学生还请大人差几个衙役王村上住下,这千多的流民自有王家安置,这看管流民的差事却与王家并无干系,王家也担待不起这个干系。大人若是应允,这千多流民王家便算是应下了!”

    虬髭大汉大喜道:“不消知州大人差人看管,看管自是下官本份。下官这便差上十人同去王村,若是出甚么乱子自然怪罪不到王家头上,一切自有大人与下官担待!”

    得了我应允,赵知州寻个高点的去处站了,看众衙役将千多乱民赶过来聚成老大一片,方才朗声说道:“你等听好!依照上官吩咐,你等本该是流配到这登州猪龙岛,只是这猪龙岛朝廷定制只派拨三百人口粮,且不论猪龙岛上眼下人口,便是一个没有,你等上了这猪龙岛只怕不出三月便能饿死大半。本官不忍如此坏了你等性命,现寻来登州大户王家家主,你等暂且王村呆下,好生听从王家看管,切莫辜负了本官一片苦心。本官业已上书朝廷,请求这猪龙岛囚犯超出定制时便将囚犯转交登州,想来不日便可回文,你等且在王村好生呆下……”

    嘿嘿,这赵知州脸皮厚得够可以的啊,不动声色便将功劳全揽了自个身上。不跟你抢功,这许多人都听着呢,万一若是出点子啥事儿也好推脱不是?

    看赵知州说完,也站了高处冷冰冰说道:“在下便是王家家主,都听好:王家有粮,也有规矩。这粮么,尽够填饱你等肚皮;这规矩么,想吃饱肚皮自个出力干活挣去,再有么,便是讲求个“信”字,既然是做活便捆不得你等手脚,捆了手脚还咋做活计?放了手脚别逃了去,害王家吃官司便成!想吃饱肚子的,又能守着王家规矩的,便随了在下回去,不想吃饱肚皮的,或是守不得王家规矩的,趁早省省力气直接自个上船猪龙岛上呆着去!”

    第八章 返乡

    骑了“踏雪追风”前头走着,虽说天还冷,可还是觉得手心直出汗,这千多的乱民,就个队正领着十个兵丁押运着,这万一有个啥好歹的不是开玩笑的。不由得有些后悔,看来这便宜贪图不得,前面贪图这千多人的壮劳力,这当真一口吞下才发觉,这口肉也不是那么好吃的。捆绑着咋的,若是真的作乱,这捆绑的千多人便能给这十几个拿刀执枪的踩成肉泥。

    长枪得胜钩上挂着呢,伸手便能抄出来;雪枫刀挎了腰上顺手的位置,这刀枪使唤的可不是跟六叔、燕青练武时使唤的,全开了刃的寒光闪闪杀人的家伙;这短刃,哦,这短刃不在,交了林道元带了泉州去了,看来回头还得赶紧让江头再给打造把!

    双腿给马鞍夹得紧紧的,嘿嘿,这真若是出个啥事儿,还是赶紧撒腿开溜,不信你这些两条腿的乱民追得上我这“踏雪追风”。

    斜眼看看燕青跟六叔,浑没把这千多乱民当回事儿,燕青还好些,腰上斜背着寒光闪闪的暗器皮囊,这六叔骑了马上,整个人便似一把出鞘的宝刀,杀气重的吓死人。这阵仗上人血喂出来的杀气不是寻常人比得了的,这燕青虽说是武艺比着六叔高上那么半筹,手底下估摸着也没少粘人血,可六叔旁边这么一站利马便给比了下去。六叔都没说话,可这千多乱民便没个敢抬头正眼看看六叔的,便是押运的队正也离六叔远远的,凑合近了都受不得这股子压力。

    想必当年祖父、爹爹便是靠着这么一班亲卫落下了“王无敌”的名头,这一个亲卫已然是这般气势,这若是几十个亲卫簇拥了更威猛的爷爷该是个啥气势!一股子豪气骤然间从丹田一直顶到脑门子,不由得哈哈大笑起来,瞧瞧方才那股子没出息的劲头,不就千多乱民么,手里有刀有枪的,胯下还有宝马,至于给吓成那般模样?

    先前还老是埋怨这大宋孱弱,偌大个中原被些个野蛮的部族轮流的拾掇,方才只怕我比着大宋官军还远远不及吧,人家官军好歹还是面对着虎狼之师,我呢,嘿嘿,对着千多的捆了手的庄户人,这些年武艺白练了?“王无敌”嫡传后人的名头白顶了?

    气儿顺过来,放声长啸着纵马前后逡巡几趟,恨不得这千多乱民当真闹出个啥乱子也好显显我的手段!伸手指了个黝黑汉子,喝道:“那谁,把这犯人解了绳子,少爷有话要问。”

    队正磨蹭着凑上前来回道:“回王家少爷,这还没到地儿呢,若是解了绳索跑了三个两个的,岂不是麻烦?”

    冷冰冰的斜眼瞥一眼:“放屁!老子在此,哪个敢逃?解了!”

    队正打个哆嗦,忙不迭的抽刀斩断了一串十人的绳索,隐隐约约听着六叔跟燕青嘀咕道:“有点子我家老太爷当年的气势,如此方才当真做得王家家主……”

    黝黑汉子松了绳索,揉着膀子上来回话。一带马缰绳慢慢朝前走,道:“边走边说,叫个啥名字,咋给当成乱匪了?”

    “草民姓阮,家里排行老三,便叫做阮三。草民世代黄河上摆渡、打渔为生,只因j臣当道、横征暴敛,着实没了活路,一时不合随了乱民一同造反。这千多人也都是与草民相仿,活不下去官逼民反罢了,但凡有口吃食,哪个愿意拎了脑袋的造反?着实是活不下去了!”阮三随了马边上边走边回道,边上旁的乱民还不住声的附和着。

    “啊,阮小三?你有个兄弟叫做阮小二、阮小五、阮小七的?”乐了,该不是遇到梁山好汉了吧。

    阮三诧异道:“草民||乳|名叫做小三,村里人也有唤草民阮小三的,少爷却是如何得知?只是草民兄弟四人,大哥、二哥早早夭折,四弟与官军对阵时着了流矢没了,眼下只剩下草民一个,却从未听说阮小五、阮小七的。”

    啊,这样啊,如此看来这阮三跟这梁山好汉没啥关系,连个梁山好汉的家属也算不上?

    “齐州啊,齐州好去处,咋会搞的民不聊生呢?”怪了,这齐州便是黄河下游,没啥山丘全一陇的平地,守了黄河水浇灌着地又肥,出了名的福腴之地,咋会这样?

    “好去处自然是好去处,只是这些年为了筹措钱粮,这税粮是连年加重,先前守了黄河还能打些鱼虾勉强糊口,去年秋上官家又将大小湖泊河流全收了官家所有,但凡下水打鱼全依照船只大小收着重税,打上来的鱼虾还不够交税的。冬天里水面封冻,本来用不着渔船冰上凿冰撒网便是,这帮贪官却又改了规矩,不论渔船下水不下水,只若是家里有条渔船全依照渔船大小收税,这般贪官逼得百姓活不下去,左右是个死,索性便随了众人一起造反还能多活些时日!”阮三愤愤道。

    啊,这样啊,这当官的还真不是个好东西,好在咱这登州地处偏僻人口又少,想来朝廷心思没动到这偏远之地吧,看来还真是万幸。

    “啊,来我王村饭自然是吃得饱,只是得花费力气做活来挣出自个的口粮,去猪龙岛却没这般麻烦,先前还以为有些想着前去猪龙岛的,这咋,一个没有,全随了少爷去王村,百十里地呢!”

    阮三变色道:“少爷莫要寻我等开心,这猪龙岛那个不知哪个不晓?自古以来进了猪龙岛的便没几个囫囵个的出来,便是不死也得脱了几身皮!这猪龙岛的恶名整个大宋一朝谁人不知、谁人不晓?知州大人维护、王家少爷仁厚,我等怎可不知好歹硬要朝那猪龙岛上寻死路?”

    “哦,这猪龙岛有这等恶名?先前倒是不知,守着自家跟前的倒不如外边人清楚些,哈哈。阮三,家里还有个啥人啊?”

    “家里只有个老娘,草民这般也不知老娘饿死家里没?”阮三眼有点发红。

    咱这京东路乃是孔孟之乡,讲求“孝”、“礼”,大小全推崇孝子,不孝之人会被人戳几辈子脊梁骨,便是官府都能拿了“不孝”的名头判个流配啥的。若是为了孝犯个啥过错的,甭管是官家还是民间全都能大事儿化小,小事儿化无,就这习惯,上下全这样,便是登州也是这般模样。

    不由得有些怜悯,压低声音道:“既是家中尚有高堂,一会儿趁着旁人看不着偷偷逃了出去吧,也好返乡好生伺候老娘。若是齐州活不下去,只管搬了老娘来王村寻我,年纪轻轻的有把子力气,舍得出力便饿不着!”

    啊,这咋,好心还当成驴肝肺了?就听阮三怒道:“少爷休要如此埋汰草民!草民虽说没读过几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