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登州外传第65部分阅读

的名号。

    正满腹狐疑地四下打量,却不知啥时候后头堵上来个高大的独臂和尚,朗声道:“是朋友报个名号便算是王村高客,是对头报个名号要走自便,若是为了寻仇或是切磋武艺便请亮出兵刃,贫僧接下来便是,婆婆妈妈算不得好汉!”

    六叔一怒嘴,道:“这十几位江湖上的朋友,王家先遣人安置下沐浴更衣,待收拾妥当了老汉再来赔罪!放心,只若是莫在王村生事没哪个拿你等咋样;可若说是生事,老夫放句狂妄话,天下便挑不出十几个人便能在王村折腾出花样来!”

    一边早有人过来引着十几个江湖好汉顺了小路朝村里拐,单单剩下来个没半分起眼的、面无表情的汉子,汉子嘶哑着声音怪笑道:“登州王家果然厉害,在下如此小心却不知是何处漏了马脚叫人瞧破,还请指教!”

    不由得一阵阵脸上发热,看家里阵势,这汉子必定是了不得的大高手,要不然家里也不会这般兴师动众。可就是这么个大高手,竟然混杂在一群江湖上不入流角色里头,一路尾随而来,甭管是我还是彪子、有福竟然毫无察觉,这人算是丢到家了!

    独臂和尚不答话,只笑着看一路上的脚印。

    明白了,下了这大小的雨水,路面是又湿又滑,旁人的脚印是又大又深,唯独这汉子脚印规规矩矩的一个是一个。不光是如此,这汉子脚印还都比旁的浅上许多,连靴底都没没过。

    汉子慢吞吞转过身来,嘶哑着嗓子抱拳道:“听闻登州王家藏龙卧虎,在下这便请教大师高招,请大师赐教!”

    汉子好身手好胆量,都不用动手便看得出来,整个后背全闪给六叔这一干高手全不担心,面对着独臂和尚神闲气定、势若山岳,外行都看得出身手差不了!

    独臂和尚立掌念声佛号,汉子便如同苍鹰一般腾空而起,招式便跟苍鹰搏兔一般。

    独臂和尚不是别人,正是山上庙里修行的武松,村上人都叫武大师。虽说武松废了条胳膊,可几年清修之下居然悟出来一套独臂拳法、独臂刀法,全身力气积攒在这一条胳膊上反倒是心无旁鹜,这功夫反倒是精进不少,也算是因祸得福了!

    汉子好身手,转眼间五六十招过去,居然跟武大师斗了个旗鼓相当。武大师瞅个空子跳出圈子,单掌一立念声佛号不肯再斗,六叔、七叔几个却是把汉子团团围起来。

    六叔冷笑道:“身手端的是一等一的好手,可心计却更是出挑。这等的身手,却悄莫声混了人堆里、不显山不露水便想混进王村,却不知阁下意欲何为?却是受何人差遣?王家与辽国、金国素无瓜葛,与夏国却是世仇,想不到王家避居登州快四十年竟然还有人惦记着,那辈儿上的人还没死绝吧!”

    也早瞧出来不对了,这汉子的功夫不像是中原功夫,两条腿更是罗圈得厉害,想必是来自塞外之地。这等人若不摸清楚来历,六叔只怕该当痛下杀手了。王家的仇人西夏国多了去了,还全是血海深仇!即便汉子不是塞外来的也一样,这等的身手、这等的心计,若说全没点阴谋谁信?还偏偏王家真有些地场由不得外人看。

    汉子嘶哑道:“在下不是夏国人氏,也不是来王家寻仇、也不打探王家甚么消息,信不信由你!方才这位大师武艺高强在下佩服,来王村路上见王家少爷也是好身手,在下想跟王家少爷过几招如何?”

    六叔冷笑道:“阁下与我王家是敌是友尚两下里说话,我家少爷何等身份,岂能与你交手?难不成王家这些个老老少少的便全没瞧在你眼里?”

    汉子不做声只定定地看我。

    略一寻思,闪身下马道:“阁下若是有伤我之心,一路上良机颇多,犯不着等到现下方才出手。原本在下陪你走上几招倒也没啥,只是在下身上的功夫跟寻常武艺不同,若是在下武艺强过阁下尚可交手,可现下阁下武艺强过在下,只怕一交手在下反倒失手伤人!”

    汉子点头道:“无妨,若是伤了便算是在下武艺不精,怨不得你王家!”

    再不做声,慢吞吞去了枪尖皮套,随意拿捏了个架势,若是朋友这半天早该亮出身份了,这人只怕留不得!

    汉子不慌不忙抽出腰间腰刀平托在手上,腰刀再寻常不过,这等身手使唤这等寻常的兵器,要不然是为了遮人耳目,要么便是自家身手太强用不着挑拣兵刃。

    见汉子摆好了架势,平举了长枪、踩了点儿朝上凑。明知道对手身手比自个强,使唤的又是便于远战的长枪,若叫对手抢先出了手可就落了下风!

    再说了,自家武艺不讲究套路,讲究的是雷霆一击,甭管你武艺咋样就是我攻你守的境地,守得住便是我输、守不住便是你输。

    估摸着差不多,暴喝一声,长枪游龙一般变幻出四个枪尖直奔汉子胸膛扎去,却是一招燕青嘴里的“梅花三弄”、六叔嘴里的“金鸡乱点头”。只是现下我还抖不出来梅花瓣儿一般的五个枪尖,只抖得出来四个,也不知道啥花是四个花瓣的。

    要这般说,还是六叔给起的名号好些,金鸡乱点头,甭管是抖出来几个枪尖,哪怕十个八个的都成。反正是乱点头么,乱点头哪个知道是点几个?那要是知道是几个还叫乱点头啊!

    汉子身如鬼魅一般飘后两步闪开,单刀一摆守住门户。

    我手上枪快,脚底下更快,双手持了枪杆子,枪尖刚好还在汉子胸前晃荡着,又是四个花瓣绽开,汉子退后一步刀光连闪间不容发地磕开。

    脚底下又是上前两步,双手握住枪杆的半截腰,又是四朵花瓣绽开。这三枪是一枪比一枪快、脚底下是步步紧逼,寻常好手第二枪已是多半挡不下。汉子暴喝一声却不再退,身形一扭横刀朝着枪尖斜劈,汉子的刀势大力沉,想必是预备着改成势大力沉的招数克制我这快枪!

    长枪撒手而出,不过剩下两步的近战距离,又存心长枪撒手,枪势势若破竹比方才又快上三分。汉子大惊之下一个铁板桥坎堪堪闪过,却被枪尖斜着划破衣襟。

    脚底下加紧跟上两步,手上拽出短刃刚好凑到汉子跟前,汉子的肚皮便跟待宰的羔羊一般诱人,还客气个啥,直接给开膛破肚得了。

    若是马战,长枪是万万不能脱手,脱了手自个便是待宰的羔羊。可是步下使枪,六叔却是琢磨出来些歹毒的招数,寻常江湖人物讲究个枪在人在、枪亡人亡。六叔战阵上换的兵刃多了,手头逮着哪个使唤哪个,压根便没这个顾忌。就为了寻常江湖人物料不到能有撒手枪,方才专门琢磨了这歹毒招数,算得上是单单朝着人脑袋里的空当去的。这意料之外的一着,便是得不了手也定然逼得对手招式用老,后头这短刃才是手到擒来的杀招!

    若说骄兵必败,刚寻思着瓮中捉鳖、手到擒来的一着,心下刚有些松,手里短刃便慢上了三分,就见汉子性命攸关的当口腿上劲儿一松,使出千斤坠一般的功夫,身子平着朝地上落下去,短刃间不容发地给汉子肚皮上拉了一尺多长的大长口子。这必中的一招给避开,心下大惊,脱地斜着跳开几步,转身手握短刃摆个架势防备汉子暴起反击。

    一边七叔上前一步站我边上,这汉子功夫着实了得!

    汉子丢了单刀缓缓起身,却不冲我站着,不管肚皮上伤口却伸手脸上、脖颈上抠摸着,半晌轻轻揭下来一片啥东西。就听小猪妹妹一声惊喝:“贺跋支曳刺?”

    啊,小猪妹妹认识这汉子?

    没等问呢小猪妹妹急道:“莫伤他,是我师公!”

    啥,师公?咋不早说!

    赶紧扔了短刃上前,顾不得见礼,摸出随身带着的红伤药一通乱抹,边抹边道:“六叔,是朋友,信得住的朋友!”

    七叔上前把我给替下,还别说六叔这战阵上呆过的拾掇红伤还真是内行,三下五除二便止了血,老厚的绷带一般的东西缠好。

    小猪妹妹挤了跟前扶着站好,埋怨道:“咋扮成这般个摸样?也不言语一声,叫人伤了可如何是好?师父呢,咋就您一人过来?”

    第四十八章雪狐狸的传说

    “娘,自个寻回来的娘子,您老的儿媳妇!”冲娘道:“就她一个,这辈子不换!”

    娘不动声色道:“这孩子,若说急吧,这几年说了多少好人家的闺女便没见你上心。小理若说不急吧,回来的路上都能捡个媳妇回来,总得先叫为娘知道知道,这闺女家住哪里是何方人氏吧!”

    扭头冲小猪妹妹道:“自个跟娘说去!”

    小猪妹妹乖巧地凑到娘跟前,全没了冲我凶神恶煞一般的摸样,低眉顺眼道:“不敢欺瞒婆婆,媳妇一向却是未曾对旁人说道过。”

    这副小鸟依人的摸样,这声婆婆叫的,话一搭头便坐实了婆婆媳妇的关系,到底不愧是俺的小猪妹妹!就是那啥,风姿绰约地偷偷扭头狠狠挖我一眼,这干啥,明显的人前背后么!

    “媳妇乃是辽国贵胄之后,家父乃是辽国南路都统制耶律大石,家母乃是燕云汉家的大家闺秀,我朝败退之时未及逃离,却叫家父抢回去做了妾。媳妇六岁之时家母抑郁而终,却未曾提及自家身世。媳妇在辽国素来一身红衣,被人叫做耶律红霞,其实媳妇的本名叫做耶律肖珠,这原本名号反倒没几个人知道!”

    话说的,耶律大石的后人,血脉、身份自然配得上王家媳妇!

    小猪妹妹换做一副小白菜一般的冤屈摸样,楚楚可怜道:“一母同胞还有个小两岁的兄弟叫做耶律虎,媳妇六岁上没了娘亲,若没这个兄弟只怕活得到活不到现今都难说。小理打小跟兄弟相依为命,又是做姐的又算是当娘的,委实不易!”

    说着唏嘘一番,竟然还掉下来几滴泪珠。嘿,真的假的啊,莫非小猪妹妹这辈子是戏子不成,眼泪说来就来啊!

    “不过也好,虽说没人拿我姐俩放在心上,可也少了不少拘束,再后头家父异地为官,却把我姐弟二人留在了祖居,分派给一片草场算是我姐弟二人的安身之地。先前跟武大师、跟相公争斗的,却是草场里头的寻常牧民,草场里都叫他“贺跋支曳刺”。“贺跋支”乃是契丹语中看门的奴隶之意,“曳刺”却是勇士之意。贺跋支曳刺夫妇二人草场里没人说得清楚来历,若是媳妇猜得不差,想必不知是哪路高人隐居在这偏僻草场!贺跋支曳刺夫妇二人恩爱异常却没子嗣,媳妇姐弟二人又是孤苦零丁的,二老便收我姐弟二人做了弟子,每日早晚传授武艺,媳妇这耶律红霞的名号也是打这叫出来的。”

    哦,闹半天是小猪妹妹的师父、师公啊,这经历先前我也没听说过,见面才多大会工夫,没顾上问这个。

    “前几年异军突起了个金国,东京一失我姐弟二人便南下南京投奔家父。只是眼下辽国形势危急,家父顾不得我姐弟二人,大娘又是辽国重臣肖干之女,容不得我姐弟二人。媳妇私下一盘算,只怕辽国覆灭就在眼前,大宋亡国之日怕也相距不远,再不来登州寻我家相公,只怕待得大宋亡国之后再没地场找去!”小猪妹妹娓娓道来。

    娘嘴角轻轻一抽、眼里寒光一闪,道:“哦,辽国覆灭不覆灭的跟我王家无干,我大宋却如何也要亡国?莫非当真以为我大宋无人么?再说了,你却如何知晓平儿就在登州,却又如何一口咬定平儿便是你的夫婿?”

    坏了,小猪妹妹咋话说得这般随意?上辈子那是人人皆知的事儿,可放了眼下这年头咋能这般说出来,还跟真真地一般,哪个信啊!

    正琢磨着咋帮小猪妹妹圆场呢,却听小猪妹妹低声道:“婆婆,您说,现今大宋朝释道佛三家,佛家佛祖乃是如来、道家供奉太上老君、儒家却是遵从孔孟之道,加上中土自古流传的三皇五帝、上古仙人,您是信哪个?”

    娘皱眉沉吟着没言语。

    小猪妹妹你注意点哈,那是娘啊,你婆婆呢,咱俩的事儿总归还得娘点头不是?这啥问题啊,莫非你不知道?我华夏一族就有这个能耐,甭管是土生土长的道教、儒教还是舶来品的佛教、上古神话的女娲、盘古、共工之类,全能给搅和一个锅里头去,相互不打麻缠各干各的事儿,咱华夏一族胸怀大全都能给包容进来。大杂烩一般,要么便是“佛跳墙”一般,甭管是啥全扔了一个锅里头炖着,炖着炖着还就炖出来了好味道,也没人问问要是没盘古开天辟地,这释迦牟尼搁哪边修炼。也没人问问大禹治水治的,是不是就是共工惹下来的祸事,也没人问问三皇五帝都有个寿行为啥这佛爷、道爷便长生不老。咱这大杂烩是多维的,各有各的理儿,没见着村里头庄户上了年岁的,家里供奉着观世音牌位,还不耽搁求雨跑到河边龙王庙、雷公庙、河神庙祭拜,哪路大神掌管哪路事儿,各忙活各的不矛盾!

    这事儿自古便没人捯饬得明白,你拿这个来难为娘干啥!

    好在小猪妹妹没难为娘的意思,低声又道:“其实辽国也是一般无二。中土传过去的释道佛三教也都有人信奉,契丹族原本信奉的天神、地神、山神、河神什么的也照旧有人信奉,契丹原本的萨满教祭拜火神的也有人信奉。说来也怪,这些里头单单信奉一种的还少,大多是挑拣了几样信奉。便譬若说中原一路走来,信奉佛的也信奉儒教、还没忘了给三皇五帝留个牌位。若依照媳妇说来,这些神都是有的,哪个都有显灵的时候!”

    和稀泥?说这些没用啊!

    小猪妹妹又道:“媳妇的草场四周遭,方圆百里信奉的却是萨满教。大萨满、巫女比着天低些,比着人又高的地位。除开萨满,各个部族还有各自的山神、水神,我这部族也就十户,信奉的山神却是古怪,是雪白雪白的狐狸,族中人都叫做“雪狐”!”

    冲娘莞尔一笑,道:“若是拿婆婆见外,便不跟婆婆说道这个,如此一来,媳妇岂不成了中土说的狐狸精纠缠相公?一路走来也见过不少大仙庙,狐狸跟刺猬、黄鼠狼、蜈蚣、长虫都不是甚么好东西!”

    娘也随了笑,小猪妹妹道:“部族里头代代相传的,也没什么背晦的,一身雪白的皮毛就鼻子尖上一点漆黑、再就是俩眼珠子,冬天雪地里雪上飘着一般,脚印都不留下来!”

    “部族里传说,千百年前契丹人依附中土皇帝时,上好的裘皮正是部族纳贡的首选。契丹人首领为求奇珍猛兽皮毛,率几百人把这周遭方圆几百里搜罗了个遍却未有所得。却有牧人前来禀报说,冬天里冰天雪地之时,每日都有雪狐河边饮水,头领便引人守了整整一夜。天刚放亮之时,果然看见一只雪狐来到河边用头撞击结着冰的河面。头领大喜之下开弓放箭,这雪狐要害之处着了一箭,却照旧撞破冰面含起个冰块,冲破众人埋伏绝尘而去。众人顺着血迹追出去几十里,却在山上一处隐秘的山洞找着了雪狐,雪狐早已卧地气绝而亡。山洞里平平整整一块巨石,当间却凹下去存住了一洼幽绿的水,水边上一个冰块尚未融化,还留着雪狐的牙痕。此时恰好变天风雪交加,众人只得躲在山洞里等着雪停,一个年老的奴隶随手便在水洼里洗了脸。第二天众人起身之时却赫然发现,石头上水洼已经干涸,可这年老的奴隶一双手、整个脸面却跟十八岁的精壮一般光鲜。众人骇然之下倒也无人再敢搬弄雪狐。”

    “若没旁的事儿,原本这事儿过几年也就没人提起。可谁成想,第二年打春开始方圆数十里大旱,草场、山林便跟沙地一般,下多少雨水愣是存不住水。一旱就是三年,旁处都是绿油油的草场,就这边草根子都快啃没了,牧人放养的牲畜也饿死了十之。大萨满说先前射死的雪狐便是这片的山神,冬日里含冰化水为的就是养护这片山林草场,现今山神没了,山林草场没了山神佑护自然不成,众人这才恍然大悟。首领亲自领人杀牛宰羊祭拜山神,还亲率百余人几百里外砍了鞑靼人十几颗脑袋祭拜,这年冬天总算有人河边又见着雪狐,第二年上草场方才没了旱情!”

    这都啥啊,上辈子跟小猪妹妹一起看过的一个传说啊,也不知道小猪妹妹那边是当真有这说法还是,那啥,小猪妹妹自个编排的!

    小猪妹妹叹口气又道:“操场上方圆数十里,没人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