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渺空第29部分阅读

车中人感受到来自梁灼身上强烈的来自本族的灵力,心有诧异,轻轻推开粉色的帷幔,走了出来,见到梁灼,眸中又是一惊,从上到下将梁灼打量了一番,只见她面上戴着一副甚是狰狞丑陋的面具,一身红衣如血如瀑,手里还抓着一个不知什么东西的东西,怎么看也不像是本族中人,心中不禁狐疑起来。

    梁灼看到眼前之人,也是心中一怔,但很快就平息下来,面上看上去倒也无什么差别,微微颔首,淡淡道,“不是。”

    原来推开帷幔走出来之人不是别人,正是当日灵界的大师姐尘幻兮。

    “哦……”尘幻兮从半空中飘落下来,一身粉裳落在梁灼身前,眼神冷冷的盯着梁灼手里的七宝,尖锐道,“那你竟如何偷盗了我族中的宝贝?”

    梁灼嘴角淡淡一笑,眼光淡淡的从尘幻兮脸上掠过,不想许久不见,尘幻兮还是如此蛮不讲理,轻嗤道,“没有偷,它自己跟过来的。”

    “唔唔~~”

    “唔唔~~”梁灼手里的七宝一听,连忙跳到半空中,面朝着尘幻兮,使劲地点了点它那硕大无比的大脑袋,无比郑重地叫了两声,表示梁灼并没有说谎。

    “放肆!”尘幻兮冷喝一声,十分倨傲地看着梁灼,怒道,“这本是我族中神兽,岂会跟着你这个不入流的丫头!”说罢伸手就要去抓七宝,谁知七宝轻轻一转,就躲过了尘幻兮手中的光圈,“扑腾”一下又跳到了梁灼的肩上,扭过身来,屁股朝着尘幻兮,甩啊甩啊甩起了得意的小尾巴。

    “扑哧”梁灼忍不住笑出了声。

    “你这不知死活的丫头!”尘幻兮现下丢了面子,不禁勃然大怒起来,随手就要朝梁灼劈去,梁灼还没来得及伸出手去回挡,七宝那个小家伙就已经挡在了梁灼的身前,以它那老黄牛誓死效忠的姿势,对着尘幻兮怒吼了一声,随着这一声怒吼,从七宝嘴里窜出来一个梁灼上次见到过的赤红色的光罩,那光罩震得尘幻兮手中的光圈登时全部碎裂,连她身后的那一匹匹神马也一个个是肝胆俱裂,惊惶乱窜。尘幻兮整个人踉跄一下朝后退去,不可置信地瞪着梁灼。

    七宝这才收回光罩,一扭一扭得扭到了梁灼的怀里,被梁灼伸手一把抓住,动弹不得。

    “师姐,前面不多远就是浮云山了,我看我们还是赶路要紧,别为了这旁人耽搁了师父的嘱托。”随着众神马一阵失控,从另一辆马车里又款款走出来一个面容婉约的女子,飘身至尘幻兮身前,俯首低声道。

    声音甚是悠扬清雅,令人心肺一舒。

    梁灼仔细一看眼前的这一个女子,虽然模样变了些,但梁灼还是能够确定此人就是那个对她和青菱照顾有加的榆画姐姐,不由得心生亲近,颇有好感地朝她望了望。

    尘幻兮被梁灼这个她口中不入流的丫头给弄得如此狼狈不堪,正觉得无处可躲,此番见榆画下来如此一说,便有了托借之辞,点点头,朝梁灼看去,咬牙切齿道,“此番我有要事在身,先放过你这个臭丫头一次,以后若再让我碰见你,绝不轻饶!”

    榆画看了看梁灼,依在尘幻兮身后,对着梁灼浅浅一笑,转身扶着尘幻兮往半空中飞去。

    “臭丫头,你给我等着!”尘幻兮飞到马车上以后,还不忘转过身来恶狠狠地瞪了梁灼几眼,梁灼倒是觉得没什么,反正被尘幻兮瞪几眼也剜不下她一块肉来,倒是七宝似乎有些不服气,哼哼的挣扎着想从梁灼手里面跳出去,好像还想对着尘幻兮大吼一声呢。

    随着冷冷作响的丝竹声,那些华美的粉色马车又缓缓朝前驶去,花瓣飘落,路边的百姓和女童又高声唱道,

    “灵尊圣长,初蕊花开,千秋万载,举世不殆!”

    乐音萦绕,粉色流连……

    梁灼站在那看着那些人浩浩荡荡地朝浮云山的方向奔去,又加上刚才同时见到了尘幻兮和榆画,不由得心底惆怅,低下头摸了摸手心里的七宝,轻声叹道,“七宝宝,这个世界我就只剩下你了。”

    “唔唔~~”

    “唔唔~~”七宝似乎听懂了梁灼的话,跳到梁灼发边十分亲昵地蹭了蹭她的头发,连连点头。

    “卖欢喜结,卖欢喜结啦!谁买谁欢喜!”等那些人走远,集市上又恢复了先前的热闹,那些跪在地上的人懵懵懂懂的站起来,返身回到之前的地方,做之前的事情,好像完全不记得刚才发生了什么。

    梁灼看着这个依然热闹的集市,还有刚才没有拿走的欢喜结,心情已经不复先前的愉悦。她低头在七宝头上蹭了蹭,猛然想到尘幻兮她们也是要去浮云山的,这样一想,连忙拍了拍七宝,低下头柔声道,“七宝,我们该赶路了,可不能让恶人得了先!”

    “唔唔~~”那七宝完全领会了梁灼的意思,咕噜噜从梁灼发鬓上跳下来,落在梁灼肩膀上,伸了伸小腿小胳膊,扭了扭腰,一副整装待发的模样,逗得梁灼不禁莞尔一笑。

    彼时,又是夕阳西下,血红的晚霞染透了连绵十里的山川。

    063 笛芦湾, 春闺梦里人

    风刃山前方八百里是灵界、冥界、南界三界的交界处,地势迂回狭长,四周狂沙漫天,不见植被。梁灼跟着尘幻兮她们一直走,由于圣火族本身的特性,又加上梁灼体内强大的灵力并没有得到应有的发挥,因此与周边的环境产生抵触,一时之间觉得胸闷气喘,眩晕连连。旁边的七宝倒是很适应的样子,只是看到梁灼的样子有些担心,咕叽咕叽在一旁叫个不停。

    大约又跟着追了几百里路,两边飞沙走石,风浪扑面,气候愈来愈恶劣。梁灼额上已经渗出黄豆大小的冷汗来,体力也渐渐感到支撑不住,然而身体内的灵力却是来势凶猛,在这三界汇集的临界点徐徐蒸腾,似乎即刻就要冲破筋脉喷薄而出了,梁灼紧咬住下唇,滴血的红唇上被咬得一阵白一阵青。

    “啊——”梁灼仰首大喊了一声,只感到体内的热浪一滚一滚层层浇来,实在是难受之极,梁灼觉得她浑身似被火烧着了似的,筋脉之中流动的血液此刻仿佛是被别人用滚水烧开了,咕嘟嘟、咕嘟嘟的直冒泡泡,这种生不如死的感觉逼得她失去意识,胡乱地挣着自己的衣服,大吼大叫的朝旁边的山石丘壑横冲直撞去。

    “嘭嘭嘭!”

    “嘭嘭嘭!”

    四野里的一些小沙丘瞬间被梁灼撞得粉碎,沙土弥漫天际。

    “唔唔”“唔唔”七宝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一脸担忧地在梁灼身后慌乱的叫着。

    但是七宝的这种声音又很快被沙漠上的大风吹散,吹得渺不可闻……

    日光渐渐被黑夜吞没,

    狂风在广袤无垠的千里大漠上肆意狂飙,风一路号着,呼呼呼——

    呼呼呼——

    贴紧了地皮刮,夜幕一点点降临,荒无人烟的沙漠之上,夜色徐徐笼罩,天地陷入一片可怕的寂静中。

    苍茫大地,黑沉沉的夜色之中,依稀只看得到梁灼单薄的身影在冷月中跌跌撞撞,犹如一只孤独的夜魅。

    “啊————”

    “啊————”

    夜色如刀,冷月如冰。在冰冷而阴森的大漠上,梁灼此刻却是烈火焚身,她倒在一块巨大的石块上面,双手在刚才狂乱的碰撞中蹭破了皮,鲜血直淋。一身血红的长袍也被撕破了,颈脖处的衣料被撕毁了,殷殷月色下,露出大半截比月光还要皎洁无暇的肩膀,一对堪称完美的锁骨在夜色中令人血脉喷张,滴血的诱惑,引孤魂蠢蠢欲动。

    “啊————”

    脸上的面具掉了下来,掉在大风之中。

    梁灼扯着自己的衣服,痛苦地呻吟着,只是女人娇媚的呻吟声,在寒夜,在这样的荒漠之上,无论怎么看,都像是一种动人的诱惑。

    更何况,这旷野之中,其实并非只有梁灼一个人。

    “啊————”梁灼将身体贴在冰凉的石块上,汲取片刻的清凉。

    ……

    就在大石块上的一点儿冰凉即将满足不了梁灼的时候,这天地肃清的荒漠之上忽然响起了一阵似有若无的箫声……

    ……

    那箫声飘飘渺渺虚不可闻,但又曲调悠扬,苍凉刻骨……

    ……

    一声,

    一声,

    ……

    许是风吹的缘故,许是体内的灵气和这三界的临界点已经磨合好了,梁灼感觉体内开始不再那么滚烫了,她微微站起身来,痴痴愣愣地凝神听那箫声,箫声如月如水,隔着寂寥无边的大漠之上远远听来,竟如同很早很早之前私塾先生教过的那一首古诗,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溯回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

    ……

    风吹过,露出红袍之下梁灼一双洁白如玉的双足。

    梁灼心下凄恻,不禁浮起一阵胜过一阵的酸楚之意,脑海里也不由得回想起自己十五岁生辰的时候,在槐安,许清池在凉月如水的庭院外为她吹奏的这一曲《落花如雪》。此时此景,曲如故,人非昨,不禁潸然泪下。

    梁灼低下头,在冷风里轻轻用手拭去脸上的泪痕……

    再抬眸,心头猛地一震,眼前竟然立着一个人,一个背对着她的人,一身黑袍。

    立着一个人不奇怪,奇怪的是以她现在的灵力,纵使没有章法招术可以应敌,但要想无声无息出现在她面前而不被她发现几乎也是不可能的事。

    可是,等梁灼低下头揉了揉眼睛再次看去,茫茫大漠上又哪里还能见到什么人,连个鬼影子也没有。梁灼愣了愣,想着多半是漠上风大易生幻象,刚才大概是自己眼花了也说不定。

    风还在吹,箫声缭绕萦耳。

    梁灼的脚步也不知不觉地沿着箫声传来的方向走去。

    七宝也被那箫声打动了,如痴如醉地跟在梁灼后面,小尾巴摇来摇去。

    ……

    箫声越来越淡,似乎已是接近尾声……

    梁灼的脚步越来越快,

    雪白的双足吻遍了每一寸金黄而寂寞的沙地……

    ……

    就在梁灼以为这样的沙漠原本就走不到尽头,这样的箫声也许只是幻听的时候——

    箫声又起,袅袅若如午夜晚风飘,渡鹤寒塘影,淡雅清宁,似雪如梅。片刻又急转而下,似山上松涛,江上潮生,冷冷响起,声声不息。

    那是一片茂密的芦苇荡,那一脉浅水,在月光中泛着圣洁的光芒,苍茫如沫的芦苇花,万点飞扬,在夜风中看来,像是天地之间忽然下过了一场白茫茫的大雪,大雪落下来,落在了这一湾水面上,落成了梁灼眼前这漫天的芦苇,摇摇摆摆,随风而荡,若有若无,若飘若止。

    ……

    风起,芦苇映着湖水在风中芊芊照影,柔媚妩媚。

    ……

    梁灼绕过那片白雾似的如缕如烟的芦苇,在冷月之下见到一个人,一个男人的背影。

    那人背对着梁灼,一身黑袍,在夜风中诡异而凛冽。

    那人的背后,正是梁灼来时所走过的黑沉沉的大漠,冷风沉沉,四野幽静。他的背影在这辽阔的大漠之上显得料峭孤绝。

    “阁下可是方才——?”

    “嗯。”那人放下手中的黑玉洞箫,缓缓转过身来——

    “啊——”梁灼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的这个人,脑中轰然一声,只觉得天旋地转起来。

    那黑袍男子,容颜如霜,黑袍飞扬,凉薄的唇上带着淡淡的一抹轻蔑。大漠辽阔,夜色无边,四周除了风声就是风声,梁灼身后的芦苇雪白的一片婀娜地轻轻摇晃着。

    可是,梁灼什么也听不到了,梁灼死死地盯着黑袍男子的脸,盯着他的眼睛、他的鼻子,大脑一片空白……

    “哥哥——”梁灼飞奔过去,双眸含泪紧紧地抱住那个黑袍男子,触动情肠道,“还好,还好你还活着。”

    “活着就好,只要你活着就好。”梁灼的眼泪滑落下来,双手死死地抓着那黑袍男子的脊背,呢喃道,“只要你活着,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变成哥哥也好,墨池也好,我都一样……一样喜欢你、爱慕你。”

    眼前是漆黑的风和大漠,天上的月光稀薄而冰凉,梁灼的心扑通扑通狂跳个不停,这一刻,梁灼感觉自己才是真正活着的,天地之间,她此刻只感觉到她拥抱着的这具身体是热的,这具身体的主人是活着的。

    黑袍男子微微一震,眼睛里闪过一丝暴戾之气,自掌中缓缓升起一圈黑色的光罩,那光罩不大,却是浓黑如墨,一掌劈下去,若是梁灼没有许清池过渡给她的灵力护体,怕只怕即刻便会烟消云散,三界之中化为灰烬。

    七宝吓呆了,看着眼前的黑袍男子,咕噜一下跳到了芦苇丛里,再不敢冒出头来。

    “你不要再离开我了好不好?”梁灼突然松开那个黑袍男子,一脸泪水地看着他,深情道。

    黑袍男子这才看清了梁灼在月光下的样子——

    雪白的脸、

    漆黑的眼、

    火红的唇,

    还有那只算得上是半件的火红火红的长袍。

    她的饱满血红的唇上沁出血来,洇在下颔处,惨白的月光下,宛若一颗风姿无限的胭脂记号。

    风吹过,梁灼修长挺直的一双在冷风中美得如同匠工用尽了世上最好的白玉,在黑色的大漠上塑下的一座万丈丰碑,只能让人顶礼膜拜,送一世忠心。

    黑袍男子目不转睛地打量着梁灼,眼神带着淡淡的嘲讽,心里暗暗道,此番南界可算是费足了脑筋,先送来一个金发碧眼的异族美人不算,又开始送各路灵掌、弟子,近期风头更加猖獗,竟然给他送来一个号称是玉洁冰清的万年老chu女,处不chu女的事情他还没有解决,刚想一个人清净清净,此刻居然又如此神速地送来这个主动得让他都始料未及的惹火美人,真是美人计一环扣一环整个就是一个连环美人计!黑袍男子心里暗暗自得,看来平时并没有白宣传,那些乌合之众还真把他当成了一个老色鬼,如此就马不停歇地送美人过来,真不知道下一回又会送个什么样的女人。黑袍男子再细细看了看梁灼,见她眸中盈盈含泪,却让他感觉不到一丝一毫的忸怩做作,而且细细赏去,她的美貌之中又带着一股卓尔不群的气质,似有别于其他人,黑袍男子心里不禁莞尔一笑,这个也算得上是一件尤物了,做戏竟也能做得如此情真意切,连他也差点给骗了去。啧啧,只可惜,只可惜,黑袍男子嘴角轻轻一扬,眼睛猝然紧盯着梁灼脖子上挂着的青铜吊坠,掌中的黑色光罩不动声色地退了下去,眼睛凝视着梁灼,

    “这个是你何处得来的?”黑袍男子一边问,一边伸手在梁灼袒露出来的光洁的锁骨上缓缓游走,冰凉的指尖似有若无地徐徐摩挲着梁灼的肌肤,引起梁灼浑身一阵颤栗,眼睛睁得大大的,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的这个人,疑惑道,“池……”

    黑袍男子浑身猛地一震,听到了一个让他极其愤怒的音节。这个该死的女人,念得竟然不是他的名字,黑袍男子俯身逼近梁灼,他的鼻子几乎就要碰到了梁灼的脸,压低了声音,隐忍道,“你喊我什么!”

    “池。”梁灼浑然不觉来自黑袍男子身上的危险气息,睁大了眼睛,探索似的在黑袍男子的脸上游走,忽然,她的脸色越来越白,越来越白,瞳孔一紧,朝后踉跄了一大步,颤抖道,“你……你不是池……你不是!”

    黑袍男子瞧见梁灼突然这样,以为不过是女人勾引男人所用的欲擒故纵的把戏,不以为意,眼神颇具玩味道,“那你以为我是谁?”

    梁灼完全没有听到黑袍男子的话,只是徒然地用双手环抱着身体,低着头喃喃自语道,“都是幻象,都是幻象……父王是幻象!墨池是幻象……你们都是幻象!”说罢,仰天发出一声凄凉的嘲笑声,身子一转,就要朝前跑去。

    黑袍男子见她一副失魂落魄亦颠亦狂的模样,一时之间实在弄不清她到底意欲何为,直到梁灼转过身要跑时,才恍然大悟那青铜吊坠还在她身上,立即飞身挡在了梁灼身前,瞥了她一眼,淡淡道,“姑?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