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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凰将军列传之桐荫片羽第5部分阅读

魂剑客”赖以成名的“莫愁步”发挥至生平极至,自屋门到里间床畔,划出一道雪白的轻影,望者惊呼。他自己浑若不觉,惊慌失措的抓起床上那个单薄的仿佛一捏就碎的人儿:“林慧容!你……”

    一时乱蓬蓬的尽是人声,周顾怒喝道:“闭嘴!”他本性温柔,又兼自惭出身贱籍,向不肯与人争执,如今盛怒一喝,众皆摒息侧目。

    赵昊元勉强由自责懊恼后悔的情绪中挣扎出来,给目前的局面下了这么一个结论:乱,真乱,真个是乱七八糟。

    第一卷  20苦不苦 三

    太医院医正吴塘匆匆赶来时,看见的就是这么一副场面。先念一声“阿弥陀佛。”心下暗暗庆幸自家英明神武,对发妻忠贞不二,温柔体贴。不然妻子一怒之下再娶两三房,家里少不得便如这个凤凰将军一般,有孕也不知爹是谁,生个病也闹得翻天覆地。

    请了脉,吴塘道:“学生观将军面色苍白、冷汗淋漓,四肢厥冷、脉细滑……”

    其时侍童急煎了独参汤来,赵昊元取了药在手,打断道:“独参汤可使得?”

    吴塘道:“使得……”早被唐笑一把拽了去,急问道:“到底是妨不妨事?别跟我掉文。”

    吴塘自他手中夺回自己的衣领,道:“斯文……斯文……,将军素体强……”见眼唐笑扑上来掐他脖子,急忙躲避,颤声道:“将军此病极险!”

    他这一来倒是躲开了唐笑的魔爪,那知衣领一紧,给一只大手抓住,抬眸对上云皓冷若冰霜的俊脸:“少废话,救人要紧。”

    吴塘虽是忠厚之人,也被这群家属惹急了,跳起来大吼:“到底让不让救人?闲杂人等统统出去!”他手指一个个指过去,“你!你!你!”指到周顾的时候,周顾冷笑:“我不走。”

    赵昊元眼见局面一塌糊涂,道:“都静一静罢,吴医正,将军可是小产了?”

    室内鸦雀无声,几道锐利的目光直逼吴塘。

    吴塘干笑两声道:“正是,将军总有了两个多月的身孕,眼见这样子,胎儿自是保不住了,大家若再闹下去,大人也危险得紧。”

    那几道锐利的目光转到沈思身上,沈思冷静道:“我没那个福气,不是我。”

    别人的家事还是知道越少越好,吴塘干笑了两声,忽略几人之间的波涛暗涌,道:“救人要紧,救人要紧。”

    重伤、中毒与流产,皆人生痛事,做个威风八面的大将军,其实背地里的苦痛远比正常人较多。又是好些日子不能起床,这次更惨些。虽是小产,却比正产还要郑重。因恐林慧容怕风,屋子的窗缝被糊了个严严实实,帐幔下了一层又一层,直教她一重重的汗再也无休止似的——可是不能碰水、不能梳头,饮食清淡平和。纵是她生性疏朗,从不在这些仪容之道上留意,也忍不住要日日哀呼痛苦。那几位的关系,似乎又回到了从前。总有一个人陪着林慧容,不论是一肚子新鲜掌故的赵昊元,还是冷若冰霜但是仔细体贴的唐笑,直教林慧容身体里林小胖的成份大呼人生际遇最是不平。

    这一日正是赵昊元坐在榻侧陪她,她又问那个问了一百遍的话题:“到底什么时候才能让我重新做人啊?”她自言自小产以来暗无天日,过的简直不是人的日子,是故有此问。

    赵昊元笑伸手拍拍她的脸颊,道:“没人嫌你——凤凰将军出征打仗急行军时,可也有洗澡梳头的时间?”

    林慧容便将脸颊在他手心里蹭,道:“上次被那个什么拓跋砍成那个样子也没有这么受罪啊,不过是小产,有这么严重么?”

    赵昊元道:“你自己不小心,还要怪别人么?”

    林慧容蹙眉道:“我又没跟人打架,又没有摔跤,为什么说我不小心?”

    赵昊元苦笑道:“算算日子,你在这中间被‘某拓跋砍成那个样子’,又中毒,能保住这个孩子才奇怪。”

    林慧容懊恼道:“孩子的爹是谁呢?”

    赵昊元扯扯她耳朵,道:“你倒问我?”

    这种事当然不好问别人,可是眼前这个“林慧容”的灵魂全然不是曾经那个林慧容,这个问题不免成悬案。两人正沉默间,侍女香雪进来回道:“外面送来一封将军的信。”

    她的书信一向是由赵昊元代拆代看代回,特特送给她的私信几乎没有。赵昊元先接过来,笑道:“我念给你听罢。”拆了信,自先喝一声彩,道:“好漂亮的字。”

    “是么,让我瞅一眼。”林慧容挣扎坐起,倚在赵昊元肩膀上同看,虽然那信上的字一半不认识,一半约略能蒙出来,只见字迹丰腴华丽,说不出的可喜。

    “字呈凤凰将军文几:前……”

    赵昊元声音清越,又兼文彩华章,将她听得呆了,约略还是知道是关心自己病情的意思,半晌方问道:“谁写来的?”

    赵昊元哗然大笑,“你自己的信,又来问我?可是又……”他本欲问林慧容可是又招惹了何人,忽然想起这字迹是曾经见过的,心下咯噔一声,便不言语。

    “难得有人惦记我,你帮我回信罢。”林慧容像是不理这些,两眼略有蒙胧之意,赵昊元忙扶她躺下。自己拿了那封信到外间书案上回信,他素日下笔千言,倚马可待,象这样的书函往来更是不在话下,如今对着这个,却先犯了难。

    何穷正从外面回来,见他先问了一句:“她今日可好了?”

    “睡下了,你看看这个。”赵昊元将那封信递给他。

    何穷接信在手,先赞道:“这样绝好的绫纹纸,怕要卖到二两银子一札——还是有价无货啊。”

    赵昊元道:“你最近也学着当世名作的鉴赏,看看这个象是谁的手笔?”

    何穷伸手指虚空描摹信中字迹,啧啧连声道:“我知道了。”他将信郑重折好,收入怀中转身便走,一边笑道:“这可是个宝贝,言词又是这样肯切,看我拿去卖个千把两银子,她把这个人娶回来,一辈子吃穿不愁,连我都觉得这买卖划算的很。”

    何穷要是想着什么发财的门路,那是九天十地诸神也莫能挡之的决定。赵昊元眼睁睁的看着他把信拿走,忽觉烦恼之极以至于头疼难捱,跌坐在案前,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哪知走了的何穷重又折到窗外,敲敲窗棂,问道:“再过九天便是她大婚的日子,你看她这样子能去亲迎么?”

    赵昊元忽然觉得不止头痛,连整个人都要痛作两半。

    第一卷  21苦不苦 四

    “你不去料理那个临海阁,却在这里混什么?”云皓在外头问何穷。

    何穷回过身去,冷笑道:“我果然是疯了,却去买那个院子。从上到下没几个勤勉的——给他们从良的机会,却没几个人愿意,也不想想,靠姿色吃饭的日子是好过的?”

    “人各有志,何必勉强?”却是周顾的声音,这个何穷!当着周顾的面讨论以色事人不久长,岂不是自寻烦恼?赵昊元霍然起立,隔窗往向望去,周顾一张俊脸早已冰雪似的。

    何穷忙拍拍他肩膀笑道:“偏你多心,不过是就事论事。今日看见户部的邸报,据查我朝男女之比例已达到二点八比一,十五岁至四十岁之间的男女比例为三点九四比一。女人越来越少——自然院子的生意只会越来越差,难道这也是‘人各有志’一句话能解决的问题?”

    云皓先笑道:“偏你信这个,我怎么不觉得街上的女人会少些?”

    何穷叹道:“你都没发现娶几个男人的女人越来越多?自‘旭乱’以来,出生的男婴便比女婴多。”

    他所说的“旭乱”乃是指二十年前梁王李旭篡位一事,李旭为绝女主之例,非但在皇家血脉间暗下毒手,亦曾密令屠杀全国十岁以下女童,违者连坐九族。自德宗光复至今,乡间一些愚蒙无知的地方仍有溺毙女婴之俗,男女之比例不等,乃是朝廷第一要紧之事。

    云皓道:“别看我,我可不会生。”

    屋里赵昊元听得好笑,正要说话,林慧容不知何时起来,默不作声的自后面抱着他的腰,只听她含糊不清道:“其实男人原也可以自给自足的。”

    这是什么话?

    赵昊元浑身激凌凌的打一个寒战。

    婚期渐近,在林小胖看来的繁文缛节更是一件烦过一件。大婚前六日,林府派人送筷子两双并罗花璞头、锦袍、靴等物至皇宫,谓之“催妆”,筷者,快也,意催嫁也。皇上则派赐之以茶叶一筒、妆花髻、销金衫子、罗扇,赏宴“畅意楼”,着三皇子李珉代为答礼;茶者,定而不移也,因茶树生于一地,移之则死,示坚定之意。赐宴却有个名目,叫做“亲看”,便是嫁者家中设宴款待新人,使自屏后窥之,以坚其意也。自然,若是嫁者不中意,临时退婚也不是没有可能。那个久闻大名,日日被无数人在林小胖面前唠叨上百十回的二皇子,终于有可能得见真容。

    诸事虽不要她动手,但是对方是皇室,举凡宫内赐物便要大摆香案,跪听圣旨。如今这个身体恢复的速度虽比寻常人快些,可是终究觉得气力全无,稍微活动便要歇上半晌,不知是不是小西这个小笨蛋忙得顾不过来的缘故。说到这个,林小胖便要哀叹上半晌,不论她用何种办法,老希也好,小西也好,总没人理她这个被遗弃在陌生世界的灵魂。

    单只是头发都被人摆弄了一下午,林小胖合着眼睛昏昏欲睡,古人造字造得果然有理,婚者,昏也。她还没大婚,便已经昏头昏脑。好容易听见绿萼说道:“可好了,将军请醒。”

    她依言睁开眼,镜中的女子容颜娟好,丽色逼人,与原先平凡的自己全然不同,一时只觉世事恍如梦境,不知是真是幻?长叹道:“冠盖满京华,斯人独憔悴。”

    恰恰给来请她的赵昊元听见了,问道:“你还有什么憔悴的?”

    林小胖习惯的将手放在他伸过来的掌心里,盈盈立起,笑道:“倘使今天被二皇子退婚,你们可统统不许笑我。”

    赵昊元笑道:“我自然要笑,何穷必是要哭的。”

    林小胖挑起眉毛问:“哦?他为什么哭?”

    赵昊元笑道:“生生断他财路,可不哭么?”

    林小胖还不知道何穷早将二皇子列为未来的财源之一,自赵昊元腾出来挪至“狂歌楼”,便着意的布置荣禧堂——那荣禧堂乃是正经正房,虽说精巧不及其它院落,峻丽堂皇却尤有过之,陈设更是依足典制,华丽至极,直教唐笑几人很看不过眼。

    林小胖本就是个粗心大意的人,更兼是个客串的,到现在还连赵昊元等六人的居所都没闹明白,浑不知赵昊元此时心情——便知道,也没得安慰,只随意打个哈哈便混过去了。

    畅意楼正在二皇子所居的毓庆宫内,因是家宴性质,除新任桂萼殿总管冯金英并皇太女少傅司徒寞之外并无其它客人。李珉闻报凤凰将军林慧容到,早降阶出迎。林小胖含笑问安——周围没人偷笑,想是没用错词句并礼节。

    李珉再三相让,便请入室。堂上灯火辉煌,案上罗列山珍海味,珍馐美食,正北便是一架屏风,屏风后人影幢幢,不知二皇子可在其中?寒暄既毕,双方分客主东西坐定。司徒寞见她发呆,特意微笑问道:“林将军近日安好?”那司徒寞是前年皇上亲点的探花,为人聪慧明决,行事最是谨慎不过,她这句话虽然是问安,神色语气全然有异。

    林小胖怔了一刹方回过神道;“多谢少傅惦念,慧容无恙。”她特意将无恙二字说的极轻,今日场合特殊,云皓并唐笑沈思一干人都不便前来,唯命重伤初愈的逢春、思秋二僮同来,如今只得事事自己留神,谈笑间不动声色的环顾四周,早在心里头暗暗叫苦,做威风凛凛的上将军得享无边艳福自是轻松,若附赠时时担惊受怕提防性命,还真不知如何选择才是。

    似这种情况的饮宴,本就是做个样子。摆的佳肴虽多,为着仪容考虑,其实没有人会认真吃的。林慧容越发觉得来之前被周顾逼着喝的那一碗御田胭脂米粥很是管用。

    酒过三巡,歌舞初起,那屏风之后忽然有争执之声,且越来越响。连一曲纵情潇洒的“将进酒”都盖不住。

    李珉蹙眉道:“这……”

    他话音未落,屏风被人于争执中轰然推倒,露出屏后的人来。

    原先立在屏后的那锦衣男子长身玉立,卓然不群,象是带有上古洪荒的魔咒,纵使于千万人中亦能一眼望见他,而一旦见着他,任谁的眼都无法移开。

    林小胖在自己腿上掐一把,痛极欲泣,原来并非梦中。

    第一卷  22苦不苦 五

    “来人,拖下去!”李珉忍住暴怒的冲动,平静的开口。

    因争执而推倒屏风的罪魁祸首是两名女子,竟生得一模一样,约十七八岁年纪,一式的胡服,越显得身形窈窕,玉雪可爱,闻言不等侍从动手,一个忙笑道:“三哥来评理,她……。”另一个不容她说话,早抢道:“三哥才不用信她的,都是她不好……”两人叽叽咯咯再说不明白,李珉怒火中烧,喝道:“出去!”

    两名少女早说僵了动手,一前一后笑闹追逐着出去。

    那锦衣男子含笑拱手为礼,闪身没入后堂。林小胖看得怔了,这才霍然起立,抛下一句“失礼,失陪!”追了上去,只留下李珉与冯金英、司徒寞三人相视而笑。

    林小胖奔入后堂,转过九曲回廊,深深庭院,灯火通明,落花满地,那个人竟恍若梦幻一般消失了。很没仪态的哀嚎两声,倒卧院子里蔷薇花畔一条青石凳上喃喃自语, “不是我眼花,就是这个世界太小了。天涯无处不相逢,天涯无处不相逢,早应该想到的。”

    “你竟然没想到么?不是跟你说了双桥巷东第一家么?”男子温厚的声音自头顶上传来。

    咦?林小胖跳起来,正对上一双清亮的眼,“你就是二皇子?”她因小产之事耽误不得出门,后来问赵昊元双桥巷子东第一家,赵昊元曾脸色奇怪的问她:“你问这个做什么?”当时因心虚没多问,随即混忘了。

    “李璨。”他因两人距离过近,略退了一步,笑道:“要嫁你的那个。”

    这一种状态,一般会被人称之为尴尬、丢人、糗大了。而林小胖遭遇的这一种,更是其中的极品,以至于教林小胖要慢一刻才能反应过来,语无伦次的问:“上次……那个是你吗?”

    话一出口,她自己也知道问的很没水准,忙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二皇子李璨淡淡道:“我知道。”

    林小胖手足无措的立在当地,脑海中满满都是,“如果是莎拉公主会怎么办?凤凰将军应该怎么办?”连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李璨深深望着她,道:“傻子,不过是迟早的事。”

    林小胖拿定主意,扑上去在他唇上辗转吮吸直至自己也觉透不过气来方才罢手,留下一句话:“等我。”于是干笑两声,扬长而去。

    林小胖,其实你一点节操都没有。

    后来宴席李珉等人再说什么,林小胖统统都没有印象,只有这句话在脑海里盘旋飞舞。一路懵懵的回到林府,意外的却是沈思守在青庐等她。

    “咦?难道你被人当面退婚了?”沈思问道。

    林小胖拉着沈思在榻上坐,道:“老实回答我,你……为什么答应跟我?”

    “跟你总比被杨寂收走做男宠好吧?”沈思很无辜的问。

    林小胖被口水呛到,扑倒在沈思怀中狂咳不止。沈思连忙拍她的背,道:“至于如此激动么?”

    他怀中那个女人狂笑不休,“我怎么就没看出你有做男宠的本钱?”

    沈思想起这件事立誓要不再她面前提起的,一时懊恼,俯身在她耳垂轻咬,“笑,再笑,看我怎么收拾你。”两人笑闹作一团,林小胖挣扎不得,早笑得没力气,一时靠在沈思胸膛上喃喃自语道:“杨寂是上官雨烟的老公,曾经想把沈思收为男宠,然后……他那次找我做什么呢?”

    这个问题不但她疑惑,沈思也很想知道,“上次你去杨寂府,我又不能去,把云皓急的够呛,他找你到底为着什么?”

    林小胖□一声遮住自己的脸,“我不